他便安下心來。
若是在話本裡,接下來的走向就該是解決誤會破鏡重圓甜甜蜜蜜你儂我儂……謝眠看過那麼多話本,他知曉套路。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曾經的心動好像在某一瞬間消失殆儘了,他還是喜歡晏陵的形容姿態,可那種想要。
謝眠聽見了自己平靜的聲音:“帝君你看,我沒有魚鰭,也沒有魚尾巴,大概我還是謝眠,不是您的赤鮫。”
*
謝眠本以為那天夜裡對話結束,他們就真的徹徹底底結束了。
他沒有當赤鮫時的記憶,便隻把自己當小散仙謝眠,而謝眠,早已和晏陵和離、分開了。
可接下來幾天謝眠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收獲了一條尾巴。
這條尾巴天上地下獨一無二,隻消一個名字說出去都能引得四海八荒震一震。
這條尾巴叫晏陵。
謝眠吃飯,他便在隔桌坐著,點一樣的飯菜,偶爾動幾筷子;謝眠出門去,他又不遠不近跟著,不打擾,隻是不會讓謝眠離開他的視線。
這事情謝眠挺熟悉,以前沒少乾過,對象毫無疑問是晏陵,不過通常晏陵都不會搭理他。
沒想到和離後,他倒是嘗了一把晏陵當時的滋味,謝眠心說,也不對,他沒法想象晏陵當時的心情。
不過再這麼下去,塵上雪都得發現不妥了。
謝眠大半夜的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這段時間他本來都習慣這硬邦邦的床了,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又覺得渾身不舒服,睡不著了。
他想著晏陵近幾日的形容,終於忍不住了,翻出紙筆來,刷刷刷的給司命寫信。
謝眠和司命關係還不錯,司命也不知道他和晏陵的事,他就隻當自己是下凡遊曆去了。
他含蓄地問了問司命的近況,問了問月老風師順風耳等等一眾仙君的近況……巴拉巴拉寫了好長,才在最後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問帝君的近況。
——帝君他沒被奪舍吧???
最後他翻來覆去看了看,視線落在紙張末尾的“帝君”兩字上,總感覺有點突兀,糾結了一會,他還是沒改動,將紙折了起來,又新鋪了一張,央司命給他送些新的話本來。
以他和司命的百年交情,司命應該不會拒絕他吧?
凡間的話本好看是好看,不過還是不如司命,謝眠回味了一會。
謝眠左右看看,看見了白天吃剩的兩串糖葫蘆,紅彤彤的糖葫蘆被他用小術法保護了起來,並未融化,新鮮如剛做成。
他將之取了下來,歪頭看了會,戀戀不舍地再施一層術法。
確保萬無一失,他掐訣捏出一團雲霧做的小仙鶴,小仙鶴帶著他的信和糖葫蘆,從窗外飛出,直上九重天。
謝眠站在窗邊,還有點擔憂信會不會被攔截。不過不要緊,他設了術法,除司命外的人打開信,信就會自己燒掉,隻是可惜了他的糖葫蘆。
謝眠吹了一會風,關上窗繼續睡覺去了。
故而他也不知道,他的小仙鶴帶著他的靈力,一路無人敢攔,通暢無阻地直奔司命住處。
司命睡得正香,不提防腦袋一痛,就被仙鶴啄醒了。
他睡眼朦朧地揉揉腦袋坐起身來,看見小仙鶴感應到謝眠的氣息,一個激靈清醒了一大半。
等他看完信,剩下的一小半瞌睡也跑了。
他盯著信末尾的“帝君”兩個字,想起之前帝君默不作聲地過來將他剩下的所有話本都一掃而空,恍然大悟並恨不得當場回信反過來向謝眠問“帝君的近況”。
……很艱難才忍了,怕壞了帝君的大事,挨打。
司命長籲短歎地摸出紙筆,換了左手,裝作匆忙地潦草寫了幾行字,抬眼看見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繼續長籲短歎……唉,做了這麼多好事,連糖葫蘆也不屬於他。
司命送走了謝眠的小仙鶴,再回身時謝眠的那些信紙已化作了灰,好在司命早有準備,之前看的時候就掐了術法,原封不動地複刻了一份。
他將複刻的信收拾好,連同糖葫蘆一起,正準備傳給某人。
不遠處忽然輕微地吱呀一聲,亮起一片光芒。
那邊擺著幾個星盤,司命下意識偏頭望去,這一眼他神色大變——亮起光芒的,是謝眠的星盤。
那天帝君找過他之後,他順手又給算了一遍,算出來是正正常常的,生死劫已經結束了的星象。
可如今,那安靜數日的星盤陡然間變幻起來,星辰閃爍,連他都捕捉不定變幻的軌跡,許久才慢慢停下。
司命死死盯著那星盤,額頭很快沁出了冷汗。
*
翌日一早,謝眠剛睡醒就收到了回信。
司命的回信很短,隻回了兩三行話,看字跡潦草萬分像是倉促寫成,內容無非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謝眠看的直皺眉頭,司命跑哪兒去了?不在天界嗎?
他心中疑慮,繼續抖了抖小仙鶴,小仙鶴排了排翅膀,又掉出來一個小錦袋。
謝眠打開來看看,發現裡麵都是司命新寫的話本,粗略一看得有七八本。
他一雙眼登時就亮了,什麼帝君什麼奪舍被他拋之腦後,而那張寥寥數言的信,則被隨手塞進了袖裡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