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1 / 2)

晏陵沒應聲,不過謝眠看他那神情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為了清淨將整個客棧都給包了下來……這的確是晏陵會做又不會做的事。

謝眠將另一隻腳縮進屋裡,沒繼續往裡走,隻站在門邊,房間不大,有什麼東西都能一覽無餘。他沒問晏陵為何而來,隻客氣地問:“需要我明天搬走嗎?”

聲調平平淡淡的,禮貌客氣,和方才與塵上雪笑鬨時的模樣完全不同。

謝眠從來沒這麼和他說過話。

晏陵覺得心裡像墜著一塊石頭,他修了萬年無情道,情緒向來寡淡,很少有彆樣的感受,也很少顧及彆人的感受,他分辨不出這種感覺該叫什麼,隻本能地覺得不喜歡。

謝眠以前和他說話時總是笑眯眯的,語調輕快,望過來時眼底澄澈,永遠隻裝著一個他,他從不自在到習慣到喜歡到不可或缺,好像用了很長時間,又好像隻需要短短一瞬。

司命說既然謝眠的生死劫已過,那簡簡單單將過去百年誤會都解釋清楚不久好了。

可晏陵知道並非如此。

八百年前他渡生死劫,回來後煞氣激蕩許久未能平複,以至於在昆侖山停滯數年。

眼下謝眠的生死劫看似渡完了,可謝眠的記憶卻遲遲未恢複。

不知為何,晏陵隱約有絲不安。

他定了定神,迎上謝眠平靜的視線,想說的話在舌尖過了兩遍,才緩緩說出來:“我……來找你。”

謝眠:“啊?”

謝眠莫名其妙:“找我做什麼?”

他話音落下心頭一跳,突然想到了一個晏陵會找他的理由。

……離開天界前他悄悄藏了一幅晏陵的畫,那畫如今還藏在他袖裡乾坤。

晏陵發現畫少了,來找他算賬了?

然而晏陵搖了搖頭,道:“是因為百年前……你我合籍。”

他道:“我本不該如此。”

謝眠眸光微深。

這是晏陵第一次主動提及此事。卻說的是一句“不該”。

小腹處隱隱有些發燙,不太舒服,可能是今晚宴席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吃的太多,一時不適應……他下凡這段時間,經常有這種感覺,看來大家說由奢入儉難是對的,他的胃都被養矜貴了。

謝眠情緒平平地開玩笑:“是挺不該的……我是不是打擾到帝君與您畫裡的心上人破鏡重圓了?”

“那是你。”晏陵抬手,一卷畫軸在他手中浮現,他注視著謝眠,心裡的不安被他強行壓下,晏陵低聲道,“謝眠,那是你。”

謝眠錯愕:“哈???”

*

謝眠像聽了個屬於彆人的故事。

晏陵大概很少說這麼多的話,又心有顧忌,虧得謝眠纏過他百年,也曾苦心孤詣地追求過他,才勉強聽懂了他在說什麼。

他眨了眨眼,覺得有些恍然,又有些荒謬,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多的彆的什麼情緒:“你是說,我因為渡劫,丟失了一些記憶?”

沒有什麼求而不得的白月光,隻是一場劫數開了個玩笑?

那……挺不好笑的。

晏陵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許久,緩緩點頭。

最後一絲不確定就此消失。

謝眠了解晏陵,晏陵從不說謊。

百年來的種種冷淡就這麼被三言兩語解釋掉了。

這是謝眠等了很久的解釋。

他還滿心滿意追著晏陵跑的時候,替晏陵的冷淡想過很多解釋,甚至每一種他都想了應對的法子。

他和晏陵說和離的時候,也曾期盼過晏陵會給他解釋,可等到他現在真的知道原因之後,他的心情出乎意料地異常平靜。

……喔,照晏陵所言,他說和離、他們巫山**的那天,恰好是三百年生死劫的最後一天。

晏陵忍過了兩百年,又忍過了一百年,最後一天功虧一簣,故而翌日北荒鮫族的人尋來,事關謝眠命盤劫數,他才顧不上許多,先走了一步。

那其實,也怪不得晏陵。

謝眠眨了眨眼,慢吞吞道:“啊,是這樣。”

他恍恍惚惚地想,那這是不是說明他那一百年也不儘是荒唐啊,晏陵其實也是喜歡他的?

謝眠垂眸,看著晏陵手裡的畫卷,這畫卷他也眼熟,不必打開也知道是從何而來。

是晏陵房間裡的那堆畫卷之一。

畫裡也不知是遊著的赤鮫,還是藏在珊瑚後的赤鮫。

晏陵說那是他。

從始至終都是他。

謝眠抬手,卻沒有接過畫卷,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朵溫溫熱熱的,是屬於人的耳朵,沒有畫裡鮫人又彎又尖、仿佛魚鰭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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