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摸了摸發絲。
大排長龍的隊伍容不得半刻的出神，必須全神貫注才行，背包的金幣總額不斷的上升，尤那心中想著彆的事情，看了一眼金幣的數量，自覺差不多，就準備收攤。
反正她準備的蘋果原本也沒有那麼多。
遊戲上線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商鋪都有，什麼樣奇奇怪怪的道具都出現過，幸運蘋果是尤那斟酌再三，才選定的，足夠顯眼，可也沒有顯眼到過分。
她要的就是這個“適中”的量。
能夠引起玩家的轟動，甚至在論壇中造成影響，但起碼在一天內，不會引起官方的注意，這就是她要的“適中”。
著手為作物修改屬性，可比直接為自己增加金幣要簡單多了，而且就遊戲的防作弊機製來說，增改金幣的數量，風險更大。
也不符合她想要造成的效果。
賣完了取出的幾個剩餘蘋果後，尤那不顧玩家的哀嚎，笑著收了攤，指了指一臉吐魂模樣的黑色小羊，“再賣下去，他的頭要被摸禿了。”
蘭佑把臉埋在臂彎間，懶得搭理她。
千秋把推車收進背包中，又從背包中取出陽傘，撐起傘走到尤那的身邊，有他的肩膀以及撐開的傘遮擋，尤那的半個身體都在陰影下。
賣完了也不能逼著人家繼續上新，玩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遠了。
“這麼快就賣完了，我就知道肯定是限定NPC，限定商品！”
沒有買到的玩家捶胸頓足。
尤那早就計劃好擺完攤後該乾什麼，她一向是一個計劃性非常強的人。千秋和她默契，也根本不用說明，隻有蘭佑，被千秋輕輕鬆鬆地拎著脖子提起，夾在臂彎內，左顧右盼，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裡去。
不會是榨乾了他的利用價值，終於準備吃羊肉了吧！
他就知道，病毒沒有人性的！
蘭佑驚恐。
尤那才不管蘭佑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呢，短短一天不到的觀察，就已經讓她明白，蘭佑這個人和普通人的腦回路不一樣。長著一顆聰明腦子，腦回路卻這麼清奇，去想他到底在想什麼，更會被他的思路套進去。
放著他不管就好。
大城鎮和單機的地圖不一樣，走到哪裡，似乎都能夠感受到注視，這種目光和單機地圖內遇到NPC時不一樣，是能夠思考，帶著生命力的目光。
好久沒有接觸到這種環境，尤那甚至還有短暫的不適應。
她不知道千秋怎樣想，或許對他來說，沒有感情的NPC和代碼才是同類，但是他對哪邊，都是同樣的沒有什麼感情。
千秋感受到她的注視，微微轉過頭，對她微笑。
傘朝她這邊傾斜，尤那為了防止千秋把傘全都斜到她這邊，抓住了他的手腕，“行了行了。”
千秋手腕的皮膚冰冰涼涼，在盛夏接觸到，有種觸碰到冰塊的錯覺，尤那抓住後就沒有鬆手。
他手腕上的發圈，觸碰到她的手腕內側，紅色珠子不停的摩挲到她的皮膚，觸感微妙。
尤那瞥了一眼，又抬起眼看向千秋，他似乎無知無覺，嘴角依舊噙著笑，目光淡淡的注視著前方。
她今天明明盤了頭發，千秋卻還是帶上了發繩，很難說是以防出什麼狀況而備用，還是宣示主權。
他從小就擅長玩這些小把戲。
賣完了蘋果，接下來該做什麼呢？
按照原定計劃的……揮霍吧！
尤那和上一個遊戲一樣，和千秋開始大搖大擺的掃過路邊所有小攤，將喜歡的，覺得有趣的東西，統統掃入背包中，零食手上幾串，背包中幾格，一路走一路吃。
從太陽還在天空正中，他們一直逛到太陽西斜。
一天下來，就連蘭佑的羊脖子上，都掛了好幾串的項鏈和頸飾，掛的叮叮當當。
純黑的小羊，皮毛柔順發亮。
蘭佑作人的時候的外形顯眼，變成羊之後也毫不遜色，惹得路過的玩家紛紛回頭，張望個不停。
走到哪裡，似乎都有人在看它。
在經過一個冰糖葫蘆攤位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上前來搭訕，身材嬌.小的少女和朋友兩三人，緊張的聲音都顫抖，“那個……請問，我可以和它同框截圖嗎？”
尤那正在咬冰糖葫蘆外的糖衣，見問的是蘭佑，她瞥了一眼蘭佑的神情，輕描淡寫的回應，“啊，可以啊。”
蘭佑：“……”
我恨你們所有人。
玩家獲得了和小羊的截圖，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尤那笑著揮了揮手，轉頭看向懨懨的蘭佑，“怎麼了，高興點兒啊。”
蘭佑：“……”
換你你能高興得起來嗎。
他現在已經不想搭理尤那了，他寧願被做成羊肉卷吃掉。此時此刻他真恨天賜的這副美貌，讓他變成羊都不得安生。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變得普通一點。
蘭佑咬牙切齒的望向尤那。
尤那靠著牆邊，一手插在兜裡，一手拿著冰糖葫蘆，咬的哢嚓哢嚓的，他旁邊的金毛微笑怪幫她撐傘，一臉寵溺的微笑，視線就沒有從她的臉上離開過，仿佛她乾什麼都是對的，乾什麼都好看一樣。
真是夠了，牙痛，胃也痛。
他為什麼要招惹這家夥！他真的後悔了——
蘭佑現在已經隱約相信，麵前這家夥不是病毒，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有著自己的思想。
沒有思想的存在，怎麼可能這麼一肚子壞水，想出這麼多折騰人的辦法。
相處的時間越長，他越能了解尤那是什麼樣的性格，她依賴又自我，不怪他第一眼認為尤那和千秋是一體兩份的病毒，哪怕是現在看來，他們也是不可分離的整體。
但哪個綁定在一起，他們也是單獨的個體。
或者說，這個紫色頭發的少女，是獨立的存在。
她經常像個將軍一樣發號施令，支使金發給她做這做那，蘭佑能夠看的出來，她依賴，並且信任著金毛，他們兩好的像是一個人一樣，但她的精神是獨立的，她很有主見，並且有許多奇思妙想。
而她身邊的那個金毛呢。
除了一副微笑的表情以外，就好像沒有其他的表情。他對紫色頭發的少女百依百順，順從的仿佛毫無脾氣。蘭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顯而易見的數據性、機械性。
這點毋庸置疑，以他一個搞數據研究的人的直覺來看，這家夥身上顯而易見的帶著數據的特製。
比起鮮活的少女，他一點都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但此時此刻，他身上的某種……蘭佑不明白，但是感受得到的存在，讓蘭佑也恍惚的感覺他應該是屬於人類的。
真是的，乾什麼想這麼多他們兩個的事情啊！
蘭佑用力地甩了甩頭。
夾在千秋的臂彎下的小羊猛的甩頭，掛在它脖子上的數串項鏈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吸引的街道上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往這邊飄。
尤那疑惑，也探過頭來看他，“這又是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地，現在忽然發什麼神經？
翠綠色的眼睛在眼前放大，少女滿懷探究的臉出現在眼前，蘭佑在少女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隻蠢頭蠢腦的羊臉。
看什麼看啊？湊近看就能看出什麼了嗎？不要因為他現在是羊就不保持社交距離了啊，他都聞到冰糖葫蘆的味道了！
蘭佑還來不及齜牙咧嘴，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沒控製住，發出了聲音，“咩——”
夾住他的手臂，似乎一瞬間加大了力道。
叫得挺淒慘的……尤那看了一眼一臉菜色的小羊，抬起眼看向千秋。
千秋緩緩放鬆表情，對她若無其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