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明輕輕喘氣,麵上唇上都是紅的,眼中欣喜又帶著一些羞,不敢與他對望。
“回屋吧。”穆程抵著他的額頭道。
隨意的一句話,讓麵前人一怔,臉上瞬間更紅:“這麼快嗎?”
“不快,我們已經在這裡站很久了,風大,彆吹病了。”
“哦。”祈月明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無地自容,羞愧點頭,“好。”
天台到房門,短短的距離走出了天長地久,兩人的步伐都很慢,但還是到了家門口。
兩家離得近,甚至都不算分彆,但到底還是隔著兩扇門,對於剛在一起的熱戀中人來說,仍覺遙遠。
祈月明抿抿嘴,小聲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靜默了一會兒,等到了回複。
穆程說:“好。”
他卻又緊張起來,還有欣喜的,隱隱約約的躁動與期盼。
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平時很多話,現在確定了關係反而有點不好意思,竟是好半天都沒人說話。
穆程看向身邊人,見他低垂眉眼,光影下,睫羽輕輕顫,手指絞在一起,坐姿端正,似乎是要保持最完美的一麵。
他笑了笑,抬臂摟住對方的肩,將人攬進懷中。
懷中人僵了一下,繼而溫順地靠在他的身上,帶笑的眼中晶晶亮。
穆程輕撫了一下他的發:“明天我去你工作室一起看看下次巡演的安排吧,是不是下周出發?”
“嗯。”
“那……你想要他們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祈月明抬眼:“我想啊,可以……公開嗎?”
他太想分享愛情的喜悅了,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曉。
但徐青的話雖然誇張,可也有道理在,他說到底也還是要在公眾視線中亮相的,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而穆程雖然不是藝人明星之類的,但像他這種豪門出身,其實婚戀也備受關注。
他將這些話都說出來,他是真的不太懂公關輿論什麼的,也處理不好這樣的事情。
“我這裡是沒什麼的。”穆程與他說實話,“會被關注,但沒人能乾涉,外界的輿論影響不到我,可對你是一定會有影響,不過,你現有的成就已經很穩固了,影響不會太大,我的想法是,不要突然王炸一般在媒體公開,但我們也不用避諱隱瞞,讓大家慢慢發現就好,等到大家議論猜測得差不多了,我們就順勢而為地承認,你覺得可以嗎?”
這個世界同性婚姻合法,但還是比較小眾,公眾人物公開同性相戀依然會引起好一陣
熱議。
對他確實沒影響,可月明是公眾人物,得慎重一些。
001撓撓頭,道:“宿主你的思路轉變得好快啊。”
“什麼思路?”
“從前隻想著‘怎麼做事情對完成任務有利’,這轉眼間,你就變成了‘怎麼做事情對祁老師有利’。”
“這不是很正常嗎,因為我現在有戀人了啊。”
“哦。”001總覺這話裡有點炫耀的意思。
“你隻身一個係統,是理解不了的。”穆程繼續道。
001確定宿主就是在炫耀,順帶著還嘲諷了一下他這個單身統。
係統悶悶閉了嘴,它就不該多此一問。
祈月明對於他的話沒多思索就點頭:“好。”
他在穆程懷中仰頭說話,明亮的眼睛映入心上人的倒影,澄澈又情真。
穆程心念一動,撫了撫那眉眼,低頭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輕吻的動作漸漸變成了擁吻,直至氣息淩亂,方方分開。
穆程抬眼看了一下時間:“九點了,我回了。”
“才九點。”祈月明低聲回,溫熱氣息撲灑在他的脖頸,“城市的夜生活都還沒開始。”
穆程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無奈笑了下:“不回不行,你早點睡,明早我過來陪你練功。”
“不用來,你多睡兒,不必起那麼早。”
“可我更想多見你。”
祈月明抿抿嘴,笑意從眉眼中溢出來。
第二天,早上五點五十,穆程準時來開了對麵的門,祈月明已經將家門密碼告訴他了。
祈月明正好這個時候起床,才穿好衣服準備洗漱,聽見動靜出來迎他,看他拖了個紙箱子,鍋碗瓢盆蔬菜瓜果擺了一整箱。
穆程一邊把東西往外拿,一邊道:“你去洗漱吧,按照你的時間練功,我去做早飯,你練完正好吃飯。”
他倒是可以在自己家做好了再端過來,可是……這樣做飯時間不就錯過了兩人的相處嗎?
現在他可以一邊做飯一邊看著那人練舞。
祈月明很不好意思:“等會兒去食堂吃就是了,你彆麻煩。”
“你不是說我做的飯比食堂的好吃嗎?”
“可……”
穆程揉一揉他淩亂的頭發:“你我已經在一起了,不要總覺得會麻煩我,這是我願意做的事,同樣的,我也許會需要你也為我做一些事啊,你難道不願意嗎?”
祈月明立即道:“我願意。”頓了一下又補充,“一想到你需要我,就很開心。”
“對,就是這種感覺。”
“那……謝謝你了。”祈月明掩蓋不住笑意,跑去洗漱了。
練功一個小時,等他去衝完澡,換了衣服,早飯正好端上來。
日常的,又很精細的食物,色香味俱全。
飯後兩人一起去工作室,確切說,是十指相牽一起去工作室。
所
有人看傻了眼,揉了揉眼睛,擦了擦眼鏡,繼續看,依舊傻眼,辦公室裡恍若時間定格,寂靜無聲,每個人都忘記了動作。
等到確定他們看到的事實,寂靜無聲刹那間若驚雷爆開,辦公室裡轟然炸裂。
祈月明吩咐他們,不要在各個媒體上說此事,他們照辦,但麵對麵,那震驚的心難以平息。
這一日大家幾乎都沒怎麼工作,圍著二人問東問西,足足把所有的驚愕情緒發散。
這種有“瓜”能直接站在當事人麵前可著勁兒問的感覺,真不錯。
而後,今日工作室所有人,因為沒完成工作而集體加班,白日裡的八卦的興奮之心在加班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穆程在碧海小區這邊仍然不是常住,祈月明不過問他的工作事項,他相信他的能力不需要旁人費心,而且,從內心來說,穆程工作不工作都沒問題啊,他又不是養不起。
穆程回煜臨兩天,之後是陪祈月明下一場巡演。
還有兩三場演出,巡演就結束了,這又將是祈月明舞蹈生涯中的一個裡程碑。
他們出行並不避諱戀人之間的舉動,兩人的關係也就慢慢傳出去了,一開始大家半信半疑,到後來議論紛紛,質疑之聲是難免的,但是等到他們的關係陸陸續續被拍到,那些質疑也已經慢慢被網友們自我消化了。
這兩個人戀愛,乍一聽上去很是叫人震驚,但細細想,有什麼問題嗎?
對啊,沒什麼問題啊,那又有什麼好質疑的?
於是,在越來越多的接觸被拍到,兩人也都默認時,大眾已經全是祝福了。
穆程離開雲氏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年多裡,煜臨成為最強企業,而雲氏經營不善,不懂管理的人非要插手,又想走歪門邪道惡意競爭,受到反噬,日漸敗落,就要麵臨破產。
雲老爺子終於醒悟,把雲輝給揪了出去。
眼看大廈將傾,他內心裡最為後悔的,便是同意穆程離開,當初穆程在時,雲氏是多麼輝煌。
不過,他忘記了,穆程是自己離開的,他同不同意,對方都會走,而且,那時走得高調,各界都知曉,穆程與雲家斷絕了關係。
這一兩年,他們也的確沒有過半分聯係。
但現在,雲老爺子得把穆程找回來,隻有他能挽回雲氏。
雲輝把公司整垮了,沒有底氣,說話都怯怯地,在旁問道:“這不是讓他收拾爛攤子嗎,他肯來嗎?”
“他是我兒子,血脈相連,不是他說不認就可以不認的。”
他以父親的名義,要求穆程回家一趟,有事要談。
但他沒聯係上穆程,對方新的聯係方式沒告訴雲家,他輾轉找到以前的陳特助,想問他可有穆程的聯係方式,這倒是找對人了,陳特助當時在穆程離開雲氏後沒多久也離開了,去了煜臨跟著穆程繼續乾。
陳特助將雲老爺子的話轉述,穆程想了一會兒:“雲氏還存在著呢。”
他理理衣服起身:“好啊,見見
麵。”
他回到雲家,在雲老爺子看來,穆程這就已經妥協了。
老爺子有了底氣,寒暄一番,切入正題:“你看看你,離開雲氏之後,又是遊手好閒,這樣,你還回來打理雲氏,也好有個事做,到底我是你爸,不能真的不管你。”
聽這話,穆程對於今天被叫來的意圖已經明了,他淡淡一笑,靠坐在椅子上:“誰說我無事可做啊,我很忙的。”
“忙什麼啊,忙著談戀愛嗎,彆以為外麵風言風語我不知道,趕緊給我回來,你跟那個跳舞的,我還不一定同意呢。”
穆程收了笑意,直截了當:“不來。”
不是“不回”,是“不來”,這裡不是他的家,不存在“回”。
“你……”老爺子拐杖往地上一敲,厲聲吼道,“穆程,你是我親生兒子,難道我還沒權利管你嗎,我命令你給我回來上班!”
“我不是你養大的,你的確沒權利管束我。”穆程失去耐心,“不要用什麼血脈之情來壓我,我不會聽,你再發怒也沒用,嚇不到我,省點力氣吧,還有沒有彆的話要說?”
老爺子愣了楞,沒反應過來。
怎麼會有兒子完全不懼老子的威嚴?
可是,眼前這人,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啊。
他喘了好一會兒氣,略微放平怒火,帶著一點冷笑道:“雲氏現在是不如以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個姓祈的,我想讓他在大眾視野上消失,他就得消失,你想清楚了。”
穆程的眼中閃過一分淩厲。
雲家現在並沒有這個實力,何況祈月明也今日不同往日,不是誰說封殺就能封殺得了的,但老爺子一方麵認為穆程現在不了解雲氏內情,另一方麵他自己本身不清楚祈月明的成就,編出這樣的威懾之詞,還以為能著唬得住對方。
他沒看見穆程的眼神,見他不回複,隻當他怕了,得意起來:“回來管理雲氏,隻要雲氏管得好,我可以勉強同意你們在一起,但先說好了,能不能進雲家的門,還要看他表現。”
穆程嗤笑了一聲:“雲氏救不活。”
對麵人臉色大變,挺直脊背向前:“你胡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一直老老實實沒敢吭聲的雲輝見狀,生怕這場話談崩了,上前解圍:“雲氏底子厚著呢,你彆灰心啊。”
“我說救不活,便一定救不活。”穆程一字一句,確定地道。
縱然方才老爺子說的話一聽就是編造出來嚇唬他的,但這不妨礙穆程真的生氣了。
煜臨稍稍活動一下,雲氏就絕無可能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你……”老爺子還要說話,被雲輝捂著嘴。
雲輝笑嗬嗬地說:“穆程啊,都是一家人,小叔跟你透個底,其實雲氏最大的對手是那個煜臨集團,你彆看他規模大,多嚇人似的,但是才起來沒幾年,根基不穩,很好壓的,你隻要把煜臨打垮了,雲氏自然就起來了,你還記得你以前那個特助小陳嗎,他跳槽到煜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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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裡應外合,我相信咱們能竊取到煜臨的核心機密,到時候……”
他後續的話沒再說下去,露出一個“你懂得”的奸詐笑容。
穆程冷哼:“到現在還想著走歪門邪道?”
你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雲氏現在配和煜臨做對手嗎?
“這叫捷徑。”雲輝道,“小程,幫雲氏,也是在幫你自己,你跟那個跳舞在一起,你也不能吃軟飯是吧,你總得有自己的事做啊。”
穆程幽幽看向他:“你們讓我打垮煜臨,挽回雲氏。”
“對對對。”雲輝一看有戲,眼都亮了,雲老爺子也麵色略微和緩。
“你們認識陳特助,確定他如今在煜臨?”
“確定啊,才聯係過呢,他給煜臨的幕後老板當助理,最有機會接近核心。”
“那跟他打個電話,我和他說兩句。”
“好啊。”雲輝連忙打了電話,開啟外音,先是幾句客套,對方保持著職業素養,回複得也很禮貌,之後,雲輝便道,“陳特助啊,我記得以前在雲氏,穆程待你不薄啊。”
“是啊,我很感激他,也很尊敬他。”
“哦,現在他就在我們雲家,想跟你說說話。”
陳特助知曉穆程今日在雲家,順著話道:“好的。”
雲輝將手機舉得近一些,穆程緩聲道:“陳特助。”
對方立即應聲:“您好。”
雲輝聽他依舊這麼恭敬,心裡更是歡喜。
穆程靠在沙發上,手指輕點:“可還記得我是誰?”
陳特助一聽這話,就知道了意圖,提高聲音道:“您是穆總啊。”
雲家二人聽他離職了還叫“穆總”,倍感欣慰。
“哪個穆總?”
電話那邊清了清嗓子道:“是我們煜臨集團的老板穆總啊。”
屋內一時沉靜,另二人霎時怔住,猛地抬眼看向穆程,表情忘記變化,隻覺人若被冰封住,動彈不得。
陳特助重複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您是我們煜臨集團的老板啊,怎麼啦穆總,哦,對了,煜臨集團這裡還有一些文件等您簽字呢,我這邊先給您整理好。”
“好。”
“那麼穆總您還有彆的事情交代嗎?”
“沒有了,你掛了吧。”
“是。”
手機裡傳來滴滴聲,而攥著手機之人已然呆住,半天還沒反應過來。
雲老爺子與雲輝都臉色難看,蒼白又難堪。
穆程自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一動,兩人就不自主後退了一些,方才那用拄杖怒吼的氣勢已完全消失。
穆程似笑非笑掃量他們:“讓我打垮煜臨,挽回雲氏?”
雲輝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你……你怎麼成了煜臨的老板啊?”
讓他自己打自己,這不是找死嗎?
“我成為了什麼,好像跟你們沒關係。”穆程把袖扣扣好。
() “那……那個,雲氏……”雲輝支支吾吾,他還想著要是煜臨肯拉雲氏一把……
“雲氏是你們自己折騰跨的,而我,第一次是被逼出雲家的,按照你們的打算,還準備收起我在雲氏職權,再將我趕出去一次,彆以為你們的計劃我不知道,未曾儘過養育責任,憑著一個血緣關係,就想讓我繼續來當工具人,沒有這種好事。”穆程直接絕了他的後話。
雲家二人沒想到他們之前那沒能完成的計劃這人早就知曉,更是心虛,又得知他如今身份,有點怕他,不敢再說什麼,眼睜睜看著他往外走。
穆程自他們麵前走過,看他們的神情,微勾嘴角,輕飄飄補充道:“我說過,雲氏一定救不活。”
這話讓兩人再度僵住,恍如雷擊。
“你就不怕外麵說你不忠不孝嗎?”雲輝急得大喊。
“不怕。”穆程簡單了當地回答。
身後兩人頓然啞聲。
穆程帶著笑意,負手而去。
幾個月後,雲氏宣告破產,曾經的神話終究化為了一縷微不足道的塵埃,資產清算後,雲家人後半生如果不勞作,生活當是堪憂了。
因為雲家之前看不上穆程,與他撇得乾淨,因此雲氏風波對他絲毫沒有影響,並沒有所謂“不忠不孝”的質疑之聲,畢竟之前雲氏如何對待穆程,眾人都看在眼裡。
雲氏隕落,煜臨繼續騰飛。
等雲氏風聲漸漸平息後,祈月明的巡回演出也全部結束了,接下來,他要好好休息幾個月,這幾個月他計劃好了,要日日跟穆程呆在一起。
也可以……更進一步發展了。
交往小半年了,還沒更親密的接觸呢,一方麵他的工作性質要注意形體,有工作的前一兩天都不太方便,有幾回情到濃時,可都因為第二天早上有工作便打消了,另一方麵,他沒跟人走那麼近過,初次談戀愛,相處時仍有些放不開,有點拘謹。
趁著休息時間,他得好好調整一下。
總不能一直……讓人隻看不吃啊。
巡回演出的結束,也就意味著與煜臨的獨家讚助合約到期了,兩邊之後就沒有任何瓜葛。
然而在這合約到期的最後一天,也是祈月明召開演出圓滿結束慶功宴的這一日,他收到一個邀請。
“煜臨集團的老板想請祁老師單獨吃個飯。”員工如是說。
煜臨集團為巡演花了不少財力,他們都很感激。
“那個從來沒露過麵的老板要單獨請吃飯?”可也有人狐疑,“之前一直不出現,該不會是在這兒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