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將懷中人的腰一攬,聲音低沉:“為什麼跟我來?”
孟棲樓不敢看他,眼神往地上瞥:“你怎麼假扮成我師兄了,那師兄呢?”
“他死了。”
孟棲樓一怔。
“被一充滿邪氣的毒蛇咬死的。”
孟棲樓微蹙眉頭,他與這個師兄以前關係是不太好,但聽聞他人已不在,難免還是歎息。
這便也明白了,不是師兄的容貌變了,是根本就換了個人。
這個人,是他心之所係,朝思暮想。
回首之前種種,孟棲樓臉色先是一白,又慢慢轉紅,抬頭道:“我跟師兄說過,我有意中人,其實是對你說的。”
“是。”穆程含笑點頭。
“我說我的意中人是魔,也是對你說的。”
“是。”
“我的幻境,你看到了。”
“嗯。”
“幻境中的人,你也看到了。”
“是。”
孟棲樓聲音輕顫:“你早知道我心悅你,何必……還要問?”
穆程彎起嘴角:“我要聽你親口說。”
孟棲樓定定看著他。
這個人原來一直在自己身邊。
他為了心上人而拒絕與天命道侶結契,卻原來,拒絕的人就是心上人。
在此之前,他會覺得荒唐,可是眼下,他隻慶幸,好在兜兜轉轉,這個人仍然在自己的麵前。
這人早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他沒排斥,沒疏離,他其實……沒拒絕自己,對吧。
情深如海,難以自拔,孟棲樓心中怦然,靜靜看著穆程的臉,一字一句道:“意中人是你,幻境中看到的是你,自魔窟一彆,心念已動,往後的每一次相見,都讓情根深種,及至如今,心中所思所想,皆是你。”
他輕屏呼吸,緩聲道:“我喜歡你。”
穆程笑起來,撫了一下他的發,將他摟住懷中。
投入溫暖懷抱,孟棲樓臉上紅透,而眼眸清亮,在那呼吸交織間,心緒澎湃,神思流轉中,情愫沁入滿心。
不,不夠,那情意明明已經遍布各處,不止滿心,他的五臟六腑,他的血脈,骨頭,要是剖開來看,一定都寫著情深如許。
他仰起頭,深深看著眼前人,微向前傾,冰涼的吻落在穆程的唇上。
雖然一觸及離,但還是讓穆程小小驚訝了一下,他心念一動,將人再摟緊,向他貼近。
孟棲樓羞怯轉頭,而他偏偏捏著對方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
被迫對視的孟棲樓躲過他的目光,湊過來在他的臉上迅速又親了一下,再扭頭。
心裡湧起絲絲癢意,抓心撓肺,穆程哪裡會讓他躲,又讓他看著自己,側頭將另一半臉對上他。
“彆鬨。”孟棲樓臉已紅透,輕輕推他。
“是你先鬨的,現在讓我收,那可不行了。”
孟棲樓推不開,再吻了一下他的臉。
穆程帶著笑意,卻不鬆他,將他摟得更緊,如他方才那般,在他唇上輕落一吻。
然後,依樣落在兩頰。
而後對上那羞怯惶然的眼神,抬手撫了撫那眉眼,接著,再吻上他的唇。
這一次不是輕輕一吻,是灼烈與炙熱。
力道加重,霸道強勢,孟棲樓的氣息漸亂,他不知怎樣迎合,隻堪喘著氣承受。
許久後一吻方止,氣息還未平緩,孟棲樓抬眼與他對望,在那眼神中,看到幾許溫情,也還有……掠奪的欲望。
穆程正向他笑,抬起的手覆上他的發冠,手指一點,那仙門玉冠應聲而落,在昏黃大殿中,摔成碎片。
長發如墨落下,他拉起那一縷頭發,墨發從指間滑落,他的視線從發端落回麵前人的眸。
披風將人一攬,兩個人的身影消失。
重新出現的地方很近,就在這殿內後廳,披風被放在椅子上,又徐徐滑落在地。
孟棲樓垂首站立,低眉間,看那人靠近自己,指端在他腰間一勾,衣帶緩落,外衫散開。
“仙尊沒有什麼話要說?”
穆程的手指再一挑,那散開的衣衫便自肩上落下。
“你想要我說什麼?”
孟棲樓的語氣有些淩亂。
“嗯,好吧,等會兒再說。”衣衫儘褪,穆程輕輕一擁,攜他倒在床上。
床帷之畔帷幔浮動,室內幽幽燭火不停跳動。
孟棲樓撫著身上人的臉龐,抑製著聲音裡的顫抖:“這是你本來的樣貌嗎?”
“可入得了仙尊的眼?”
“我不在乎樣貌。”他說這話,突然輕吟了一下,微蹙眉宇,改口道,“可你這麼好看,讓人更加歡喜。”
眼前人放過了他。
他緊緊撫著心上人的背:“你剛才想要我說什麼?”
穆程微停動作,湊在他耳畔,幽幽道:“我可有長進?”
“什麼?”孟棲樓沒聽懂。
耳畔聲音如絲縷煙霧盤繞:“與上一次相比?”
孟棲樓雙頰通紅,抿嘴不語。
“告訴我。”耳邊聲音卻如蠱惑,拉著他沉入欲望之淵。
“都很好。”他實在受不住,支離破碎的聲音裡,是真情流露,“我說的是真話,不是恭維你。”
後半夜,燭火燃儘,自己熄滅,而帷幔未停,浮動淺淺春風。
三天後,大清早,賀意正在殿前和幾個小魔們逗弄著一隻貓,聽到那大殿的門終於吱吱呀呀打開。
那魔尊大人神清氣爽地牽著他的師尊,走出來跟他打了個招呼:“還適應嗎?”
“很好。”賀意點頭,這裡的小魔們跟他竟能玩到一起去,昨天他們去後山掏鳥窩,下午又去逮魚,那後山可真漂亮,鳥語花香的。
就是他心裡不安定,有些事情想問。
“嗯,我與你師尊去後山轉轉,你們繼續玩兒。”穆程向他一
笑,牽著人走了。
賀意隻好把話吞了回去。
孟棲樓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身邊人攬住他:“我與賀意講得很明白,他根本不是喜歡我,孩子的仰慕之心罷了。”
孟棲樓點點頭。
在屋內雖然有趣,但也要出門曬曬太陽,如此,才能更好的在屋裡繼續呆。
看山中流水落花,聽林間鳥語泉鳴,曾經流連忘返的地方,如今終於再一次浮現眼前。
到了日暮,他們攜手往回走,在殿內執棋對弈,門外,賀意走來走去,猶猶豫豫,還是進去了。
他的臉色不大好,遲疑一會兒道:“師伯,師尊,我有事想問你們。”
“你說。”
賀意道:“那個蜈蚣說的什麼‘神石之心’是什麼意思?”
兩人對望一眼。
穆程將神石始末告知了他,其實他本也該有知情權。
賀意聽著,臉色越發蒼白:“所以,路長老要殺我,掌門要殺我,都是為了奪這個?”
“很明顯。”
“那……”
“這一人死後,原本仙門再無人知曉,我也不清楚那蜈蚣是怎麼知道的。”穆程想了想,“這倒是個頭疼的事兒,現在仙門眾人都知道了,一定會有人不知死活,冒險找你。”
賀意惶恐。
“你彆害怕。”孟棲樓道,“我會儘全力護你。”
穆程也道:“你留在我這魔山,他們還不敢闖進來,不要擔心。”
“可是……”賀意後退一步,想起從小師尊把他看護得很嚴,為他費儘心思,又想及自己接連招人刺殺,還有師伯數番相救……
這一生,隻在這一位身邊感受到溫暖,可他注定會給這一人帶來災禍。
他留在魔山,就是給師伯添麻煩,留在師尊身邊,是給師尊惹禍端。
空有神物,卻無自保之力,還要勞煩他人為自己殫精竭慮。
賀意身軀輕顫,“噗通”一聲跪下:“師伯,師尊,我就是個禍害,要不……要不你們把神石挖出來,你們用了好不好,我不活了,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我……”
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道疾風將他掀倒。
他退坐在地,惶然看著穆程,見他神色凜然。
少年在這肅然的目光中,竟是連哭泣也不敢了。
“我們有能力護你,這不是麻煩,仙門這些人還配不上給我製造禍端。”穆程冷道,“如果哪一天,我與你師尊力不能敵了,你是死是活,我們便管不著了,但現在,你師尊這般儘心護你,卻換來一句不想活了,何其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