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全淋濕了的,但還是能避免淋雨就避免吧,他在這一刹那改了主意,俯身將小將軍一把抱了起來。
杜雲期的臉貼到他的胸膛,雙手不自覺摟住他胳膊,才反應過來:“不是背著嗎?”
“這樣你少淋點雨。”起碼自己能稍微幫他擋點。
懷抱中的人怔了下:“你對我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
“要不以身相許?”穆程玩笑一句,加快腳步。
到了山洞把人放下來,沒啥事了,隻能等雨停,還好山洞裡沒溢水,挺乾爽的,可以坐著等。
杜雲期還在想剛才的話:“我要是姑娘,我肯定以身相許。”
穆程擰著衣服笑,沒回話。
杜雲期還在說:“你特彆特彆好,姑娘嫁給你肯定很幸福,我都能想象到,每天你會做好了早飯再叫她,一起在那院子裡的石桌上吃飯,吃完飯一起去市集開店,忙完了手牽手回來,閒著時候,鍋裡汩汩燉著湯,你整理院落,她在院子裡坐著陪你,那樣的生活多美好。”
他覺得自己也很向往這樣的生活,而說著說著,忽然想到,這不就是現在他們倆的生活嗎?
他們每天就是這樣的啊。
他們過得……跟他想象中的夫妻生活一般。
小將軍心裡湧上一點異樣感覺,奇奇怪怪的,他揉揉臉,輕吐一口氣。
穆程正聽著他說話,順便幫他把濕透的頭發攥一攥:“衣服脫下來擰擰,沒有火,沒法烤,隻能將就這樣了,這雨也不會一直下。”然後問,“你怎麼不說了?”
忽然安靜,他有點不習慣了。
“我說完了,我也隻能想到這麼多。”杜雲期笑。
穆程也笑,緩聲說:“那樣的確很美好。”
衣服擰完還是要穿上,雨小了,現在不方便下山,但山風灌進來,有點冷。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雨才徹底停下,天快黑了,穆程牽著人下山,回去後趕緊都洗個熱水澡,煮鍋薑湯喝下去,晚上再吃點熱乎乎的東西。
可是即便這樣,杜雲期還是生病了,他上回受得傷太重,身體一直都有些虛弱。
穆程聽到他半夜呢喃囈語,跑過來一探,頭上滾燙。
夜裡請不來大夫,他連忙用布巾打了冰涼井水給他擦拭降溫,小將軍昏昏沉沉,伸手亂抓,他把胳膊遞過去,對方將他的手捧在枕邊,這才安心睡去。
後半夜,燒退了,沉睡的人剛感覺舒適了一會兒,又忽然渾身發冷,躺在床上瑟瑟發抖。
穆程給他加了一床被褥,看他還是冷,去把自己屋裡的被子也抱來了,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 ,那昏沉的人還是發抖,本能地循著溫度,拉在他的手,摟進胸膛。
穆程被這力道一帶,人倒在了床上。
杜雲期順著胳膊,一點點摟住他,人往他懷裡鑽。
穆程無奈,好吧好吧,我幫你暖。
他躺進被窩,小將軍立刻縮到他懷中。
穆程把被子再蓋好,輕拍懷中人的肩,那戰栗的身軀慢慢平靜下來,終於睡得安穩。
天快亮時,穆程也閉眼小憩,頭枕著胳膊,另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懷裡人。
雨後天晴,有鳥兒在窗外嘰嘰喳喳,清風透過窗欞,掀動帷幔。
杜雲期醒了,有一點口渴,可是身上很舒適,有種大汗淋漓之後的舒展順暢,毛孔都打開了一般。
他聽到均勻清淺的呼吸聲,耳邊就是心跳聲,抱住的懷抱溫暖安心。
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瞪大了眼睛。
依稀有點昨夜的印象,是他把人強行拉上床的嗎?
他生病了,折騰了彆人一夜。
杜雲期很愧疚,也……莫名有點不自然,他慢慢挪動身軀,不想吵醒身邊人,可是他剛一動,旁邊人就醒了。
穆程睜開眼睛,先探了探他額頭:“好點沒?()”
;?()”
“嗯。”穆程也起身,“今天在家裡好好休息。”
“好。”小將軍挪下床。
穆程去做了飯,今天剛好外麵也有點冷,兩人都沒出門,窗戶和門一關,在屋裡暖呼呼的吃飯,吃完飯就隨意做一些事情,兩個人相伴,時光悠然,不覺得無聊,隻有愜意。
杜雲期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三天就完全好了,早上去山裡采靈芝人參,然後跟穆程一起去店裡,街上很熱鬨,生意很好,東西賣得很快。
中午罷市後,他們有時候去街上轉轉,采購點所需品,吃一吃美食,下去回去,再到山野間逛逛。
生活好像還跟杜雲期之前描述的夫妻生活一樣,可是,誰說兄弟不能這樣生活了?
山清水秀的環境,杜雲期這一身傷養得很快,這兩個月下來,身上已經沒有任何不適了,就除了記憶沒恢複,眼睛還是看不見。
那眼睛複明是一半一半的事兒L,大夫說有可能突然就複明了,也有可能永遠都看不見,至於失憶,這裡的大夫不知道怎麼治,沒法斷言。
不過他也不急著恢複,就以“木雲”的身份,留在這個悠閒小鎮,多好啊,他還不希望想起來自己是誰呢。
他現在采靈芝人參能賺錢了,還是想跟穆程結拜。
但穆程總是拒絕他。
杜雲期心裡忐忑,坐立不安,晚上睡不著,在屋裡走來走去,聽到隔壁的人起來吹廊下的燈,他連忙打開門叫住他。
() 穆程正取下燈,還沒吹,將那提燈一揚:“怎麼了?”
杜雲期深吸一口氣,慢步走過去:“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穆程提著燈往他靠近幾步:“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很喜歡你,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想和你有進一步的關係,所以我想跟你結拜,但你……沒有這個心思,你不想和我關係更進一步,對嗎?”
燈下,影子被拉長,穆程淺笑:“你能想到的更進一步關係,隻有結拜是嗎?”
“還有什麼?”杜雲期想到什麼,忽然惶恐,“你,你想……”他的神色驚訝又抗拒,“你該不會想……”
開竅了?
穆程緩笑,可是看他那抗拒神色,笑意又收起,不覺蹙起眉來。
聽那小將軍繼續:“你想當我爹?”
穆程:“……啊?”
“你不想跟我結拜為兄弟,難道想讓我拜你為義父?”杜雲期眉頭緊皺,“那……那不行,你也不能這樣占我便宜。”
“……”
穆程無奈撫眉,想笑又想搖頭:“你是隻能想到父子和兄弟兩種關係是吧?”
杜雲期再一愣,那還能有什麼?
他抿抿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些時候在山裡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會往這上麵想,可思緒一旦開啟,好似有著什麼牽引,就一發不可收拾。
“總不能是……夫妻啊。”他小聲說。
穆程沒回這話,提著燈將他往裡牽。
“喂,你怎麼不說話啊。”杜雲期由著他牽,被牽到床邊。
“睡覺吧。”穆程笑,“我走了。”
“可是你沒回答我的話呢。”小將軍拉著他。
“早點睡。”穆程還是不說,拉了一下他的頭發,轉身離開。
屋內的人坐在床邊,一臉茫然。
但現在起碼明白了一件事,木哥不是不喜歡他,不是不想和他有進一步的關係,但他不想當父子和兄弟。
小將軍自動屏蔽掉“夫妻”這個關係,那個人雖然沒有否認,但也沒承認啊,這肯定隻是個玩笑啊,他們都是男的。
“還能有什麼關係,我得好好想想。”杜雲期躺在床上暗暗思索。
這個問題又思索了好些天也沒想出來。
日子如常過。
店裡的生意好,他們兩人又都長得好,這段日子的相處,鎮上的人也清楚了他們的性格,都是很好相處的。
便有些姑娘芳心暗許,托媒人來問。
他們當這是一對兄弟,那哥哥應當要比弟弟先成親的,而且總歸有些人介意杜雲期眼盲,所以問穆程的比較多。
禮貌拒絕後,多數就算了,但也有人戀戀不忘,不願就此罷休。
這日他們剛從店裡回去,遇見底下那戶人家,那家婦人姓賈,穆程就叫他賈大娘,這賈大娘跟他們說了一路,定要給穆程介紹個姑娘。
“荷花是我們鎮子上最漂亮的姑娘,知書達理,溫柔大方,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破門檻想娶她呢,哎,人家一個都看不上,就看上了你,你好歹見見嗎,不見怎麼知道不喜歡呢?”
穆程一直拒絕,可那荷花姑娘是鐵了心了,就是不肯放棄,賈大娘跟荷花有一點沾親帶故,很想促成這樁好事,也不肯放棄。
穆程直接跟賈大娘說自己喜歡男人,但不管是賈大娘還是傳回到荷花耳中,都不信,認為他故意編這樣的話來拒絕。
穆程實在沒辦法:“好吧,我見見。”他自己跟那位姑娘說清楚。
賈大娘一拍腿:“太好了,我趕緊安排,地點就定在悅來酒樓好麼?”
穆程說:“看荷花姑娘方便,我都可以。”
“好的好的,哎呀太好了。”賈大娘笑著往外走,去采靈芝的杜雲期剛好回來。
杜雲期聽到了一點對話,知道他們在定見麵的位置了,也聽到賈大娘喜悅的聲音,他慢慢走進院子,卻湧上了滿心惆悵。
耳邊還回蕩笑聲,可他怎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木哥……想要成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