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皇帝盛錦帝十二歲繼位,而今已治國八載,在位期間海晏河清,百姓安居樂業,其為百姓尊敬與愛戴。
宮中側殿。
皇帝楊羽卿正在案前撐著胳膊小憩,案牘上獸首香爐裡幽香浮動,掌恃太監想請他去床上睡,但看他已經睡著,不敢打擾,隻得叫服侍的人動作輕點。
窗外一枝桃花正豔,午後陽光透進來,沉睡的皇帝長長睫羽上落下一片影。
這幾年,他被百姓們盛讚的,除了功績還有樣貌,前兩年天台祭祀,百姓圍觀,無不為陛下的容貌而驚豔。
爐煙繚繞,皇帝半夢半醒。
遠處,山水之間,穆程在屋前橫靠在一張躺椅上,也闔眼小憩,沒睡著,耳邊聽001說任務。
“任務對象楊羽卿,盛朝皇帝,本來功昭後世,但錯信其皇叔,江山被奪,死於顛沛流離的逃難之路中,宿主,此世界任務,阻止皇叔奪權,避免楊羽卿逃亡的下場。”係統說著話,疑惑,“宿主,你不進宮,怎麼能幫他呢?”
“不用,我就在此。”穆程笑道,春季午後,陽光很溫暖,他拿一本書擋住臉,閉上了眼。
宮廷中,香爐輕煙浮動,桌上的瓷瓶裡插/著一枝桃花,是宮女剛剛剪下來的,灑了一點水。
楊羽卿眼簾微動,好像在做著什麼夢。
一片迷迷茫茫的霧散開,他的眼中映入一抹綠,那似乎是遠處青山。
耳邊聽到潺潺水流聲,他踩在鋪滿了石子的小路上,飛花飄過,帝王穿著金線龍袍,旒珠輕動,肩上落了花瓣,他拈起來,看那花淺粉色,微微透明,如泛流光。
有一點像桃花,可是比桃花瓣更晶瑩,剔透得如同薄玉,可它又如此柔軟,觸碰之際,手指像是拂過綢緞。
他沒見過這樣的花,抬眼看,石子路的小道兩旁白霧浮浮蕩蕩,始終看不清楚。
沿著小路往前走,四野幽靜,前方的台階上站著一個人,青綠色的長衣,墨發隨風而動,背對著自己,看不見麵容。
那青衣人往前走去。
“等一等。”楊羽卿快走幾步,“敢問這是何處?”
那人腳步停了一下,未回頭,也未回話,徑直往前而去。
楊羽卿加快速度跟上,隨他走過層層台階,可不論他快還是慢,始終追不上那個人,他們之間總有幾步路的距離。
踏過台階,忽見繁花漫天。
粉色花海,鋪灑在一排青磚白瓦的屋舍前,如同流光與綾羅,天上的雲也好似染成了粉色。
楊羽卿愣了愣,看慣宮廷高牆,也曾去過江南彆院,卻未曾見過如此美景。
那青衣人站在花海之中,是這花海中最美的風景。
“你好,請問一下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誰?”楊羽卿又問。
那人緩緩轉身。
皇帝屏住了呼吸。
飛花紛亂,耳畔卻是叮咚一聲。
麵前景色開始模糊,沒來得及看見那人的臉,楊羽卿赫然睜開了眼,看自己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上。
他神思還恍惚,夢中景色揮之不散,過了好一會兒,才被窗下的鳥叫驚回了思緒。
他抬眼看看那籠中的鳥,鳥撲騰著翅膀,尖尖的嘴探出了籠外。
皇帝又愣了一會兒,片刻後,攤開案上奏折,批了一下午奏折,到晚上去練武術,入睡時,才有功夫再回想午時的那個夢,夢裡的花海讓他戀戀不忘,而花海中的那個人影,更是縈繞眼前。
“怎麼會夢見這樣一個場景呢?”楊羽卿揉揉眉心,熏香已燃,他沉沉入睡,晚上卻是沒有再遇這樣的夢境。
翌日上朝。
太平盛世,沒有什麼大事,他聽過大臣們的日常彙報,再一一給出回應,日日如此,得心應手。
“若無事,便可退朝。”事情處理完畢,抬眼看外麵天已大亮。
此時有一老臣上前:“臣有事。”
楊羽卿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眉,這位宰相一動,他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但還得聽一遍,他頷首道:“愛卿請講。”
“陛下已年過二十,也該早早封後,並充盈後宮,為皇室開枝散葉啊。”
沒見過這個年齡了,後宮空無一人的,老臣歎氣。
楊羽卿也想歎氣。
十二歲臨朝,至今八年,要學詩書禮樂,要處理各項事務,哪有工夫去想情與欲之事。
皇帝不願隨意,要講個真心,否則兩人都隻是為開枝散葉而存在,那有什麼意義呢?
何況,他已確定,他更感興趣的是男性,這想法要是在朝上說出來,隻怕下麵要炸鍋了,首當其衝是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丞相,他可能會撞柱。
就算力排眾議,非要冊立男後,但這麼多年,每日見到的除了太監與侍衛,就是這一群朝臣,連個見外人的機會都沒有,他又如何去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人?
再抬眼看殿外,恰有一隻鳥飛過,他輕笑搖頭,倘若真有那麼個兩情相悅之人,那應該是天高海闊,兩人儘情遨遊,而不是困在宮闈之中。
深宮高牆,百般束縛,誰願意呆在裡麵呢?
回神後,他一如往常地回複:“此事再議。”
老丞相這回沒妥協:“不能再議了,陛下,您都議好幾年了。”
“幾年都等了,再等等也無礙。”
“陛下,此事當真不能拖了,您膝下無子,這盛朝也不安穩啊。”
“丞相大人,你管得未免太寬了些。”皇帝尚未回話,聽殿中一人走上來道。
丞相回頭:“鈞王。”
鈞王正是皇叔,他站出來說話,楊羽卿倍感欣慰,都說皇室親緣淺薄,但他們叔侄關係一直很好。
那丞相又道:“王爺,陛下若多子多孫,那是造福我朝,關乎每個人,您如何說我管得寬?”
“這是陛下的家事,不是全天下人的事。”皇叔道,“丞相這
要管,是不是陛下房中事也要過問啊,回頭是準備站在陛下的床前觀望嗎?”
“你……”丞相麵紅耳赤,在這種粗鄙之話中無言以對。
楊羽卿讚許的目光投向皇叔,他此話實難登大雅之堂,但話糙理不糙,這些臣子也不知道為什麼,總喜歡管他的私事。
那老丞相被懟了,後麵就沒再說話,楊羽卿臉上悅色一閃而過:“退朝。”
回至偏殿,照例要批奏折,午膳過後,繼續伏案,瓷瓶裡的桃花開得正豔。
溫暖的陽光透進窗欞,他注視著那一束桃花,卻是看不進去奏折,腦海裡不斷回想昨天的夢境。
那片花海,那個背影,像是有魔力一般,一直縈繞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