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集團年會爆炸事件影響極大, 案件通過層層篩選, 最後交由市公安局受理。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市公安局。
錢樂怡看著漸漸靠近的建築物, 又看看一旁明顯心不在焉的艾喻,眉心微蹙,“剛剛提醒你的彆忘了, 打起精神來, 我們到了。”
話音剛落, 車輛停在門口, 前排司機走下車為身後二人打開車門。
陣陣寒風透過車門溜進車廂,一直沒什麼反應的艾喻回過神來。
這邊錢樂怡已經先她一步走下了車,艾喻看著車前一臉不虞的錢樂怡, 終於抬步下車。
經過錢樂怡時,艾喻抬了抬手, 狀似不經意地搭了搭錢樂怡的肩膀。
畫麵如潮水般湧來。
錢樂怡的未來並未改變,和她上次看到的畫麵如出一轍。
但和上次被動打斷畫麵不同,這次她看完了錢樂怡被審訊的全部過程。
儘管艾喻早有預料, 但親眼看到還是有些觸動。
畫麵中,錢樂怡慘白著一張臉, 嘴唇微微抖動著, 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聲音虛弱無比,“你過來點, 我告訴你。”
男人走近幾步, 俯身將耳朵湊到錢樂怡麵前。
在艾喻就要看到男人麵容時畫麵一轉, 視角轉換到男人身後。
在男人低下頭的那一瞬間,艾喻清晰地看到錢樂怡臉上露出的猙獰之色,隨後使出全身的力氣,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耳朵。
艾喻能從男人的慘叫聲中聽出錢樂怡使了多大的力,待男人一腳踹飛身旁的錢樂怡時,耳朵上甚至已沁出絲絲血跡。
錢樂怡腿上中彈的地方仍在淌血,此時結結實實受了男人一腳更是雪上加霜,麵無血色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不用再給我機會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有種你就殺了我。”
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態,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一雙漂亮的眸子裡也盛滿了不屑與傲慢。
“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惱羞成怒,語氣中滿是陰翳,朝身後的手下擺了擺手,轉身揚長而去。
下一秒,槍聲響起,錢樂怡的胸口處沁出猩紅的血液,隨著血液覆蓋麵積的擴大,錢樂怡緩緩閉上了雙眼。
在密室中靜悄悄地結束了生命。
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在身中一槍的情況下還能咬緊牙關,對她的身份隻字不提。
艾喻心下觸動,腦中畫麵中斷的同時,錢樂怡輕輕抬肩,甩掉了艾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發什麼呆?”錢樂怡一臉不耐,對艾喻今天明顯的不在狀態頗有微詞,“快走吧,都等著你呢。”
艾喻一反常態地沒有反駁,抬腿走進公安局大廳。
剛剛的觸碰是艾喻有意為之,特意搜尋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麵。
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刻意製約著她一樣,每當她快要看到那人的臉時,腦中的畫麵便立即切換了角度。
這讓艾喻不免起疑,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江從燦的臉。
能在她看到的畫麵中做手腳的,她想不出第二個人。
想著,艾喻輕輕扯了扯唇,臉上露出一抹諷意。
這是在強行給她增加遊戲難度?
彆墅內,正在看書的江從燦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抬眸看向窗外,眉心微微蹙起。
這個時間在罵他的,他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
想著,他閉上眼,試圖感知艾喻身處何處。
兩秒後,腦中一片空白的江從燦睜開眼,眉心更深了。
差點忘了,艾喻今天是戴著戒指出門的。
*
負責這次爆炸案的是市公安局的刑偵隊隊長左和,足以見得上麵對此次惡**件的重視程度。
當艾喻和錢樂怡來到辦公室時,左和便已經等在門口了。
並不是每一個來警局做筆錄的人都有這個待遇,但這個案件牽扯到的富商權貴極多,左和向來不擅和這類人打交道,隻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完成這個案件。
艾喻和錢樂怡的樣貌十分出眾,在統一著裝的警局裡堪稱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左和見到兩人的第一眼也有些驚豔,隻是良好的職業操守讓他迅速回神,將兩人請到調查室內。
調查室似乎因為平時要審訊犯人的,四周都是深黑色的牆壁,壓抑的氣壓迎麵撲來。
錢樂怡哪見過這種場麵,下意識皺了皺眉,語氣中隱含嗔怒,“我們是犯人嗎?在這種地方做筆錄?”
左和將手裡的文件夾扔到桌上,似乎是對這類抱怨已經免疫了,神色如常地說:“做筆錄統一都在調查室,這是規定,我們也沒有辦法。”
艾喻跟在錢樂怡身後,聞言忍不住笑了笑。
半年後連死都不怕的人,現在連進個小黑屋都要抱怨幾句,不過這房間和半年後錢樂怡喪命的房間倒還真有些相像。
想著,艾喻越過錢樂怡,先一步在桌前坐下,而後甚至還悠然翹起了腿,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被這氣氛所影響。
怡然自得的模樣讓左和都忍不住側目。
見艾喻已經坐下,錢樂怡撇了撇嘴,不再多說。
說是做筆錄,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左和問了幾個問題,又讓兩人描述了現場情況便差不多了。
隻是艾喻作為爆炸案的人質,自然要比錢樂怡受重視不少。
在問完幾個簡單的問題後,左和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向錢樂怡點了點頭,“您這邊的情況我了解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單獨和艾小姐談談,您去外邊等吧。”
錢樂怡依言起身,臨出門前,趁左和不注意,悄悄向艾喻使了個眼色。
仿佛是在告誡艾喻謹言慎行。
艾喻被小大人似的錢樂怡逗笑,朝她擺擺手,示意她放心。
看清艾喻的動作,左和下意識轉頭,正好看到兩人的互動。
許是錢樂怡臉上的不放心太過明顯,左和再看向艾喻的眼神多了絲謹慎。
根據他手上的資料,艾喻在思南集團任職不過一個月,卻空降到總經理的位置,現在看來,和集團千金也關係匪淺,甚至在兩人相處中,艾喻都隱約占據著主導地位。一個毫無背景的海歸留學派,他很難想象其中曲折。
聽現場同僚描述,這個女人當時是主動提出交換人質的,而最後匪徒引爆了身上的炸彈時,也隻有艾喻一個人在場。
也就是說,艾喻是最後一次爆炸的唯一目擊者。
“艾小姐對場館很熟?”左和拿起筆,在手中晃了晃,也不給艾喻考慮的時間,開門見山地問,“當時我們同事跟在你和綁匪後麵,聽說不過一分鐘就跟丟了。”
艾喻眨眨眼,不答反問:“有人跟著我嗎當時?”
許是她臉上的驚訝太過真實,左和竟一時分辨不出真偽,遲遲沒有出聲。
“早知道有人跟著,我就直接跑了,”艾喻撇嘴,一臉遺憾地捂住腹部,“哪還需要挨這一刀啊。”
左和一愣。
他差點忘了,眼前之人在和綁匪對峙時受過傷。
按照同事的描述,艾喻受的刀傷很深,不似作偽。
隻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誤打誤撞,一句話便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如果是有意為之,連左和都不得不感歎一句高明。
左和點點頭,初步排除了艾喻和綁匪串通的可能,“艾小姐傷勢好些了麼?”
“好多了,”艾喻勉強笑了笑,“不過我的私人醫生說還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長坐長站。”
又來了。
左和微微皺眉,這個女人的每一句話都在提醒他,她是受害者。
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多此一問。
頓了頓,左和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麼艾小姐當時為什麼會提出要和傅庭遠交換人質呢?”
艾喻靦腆一笑,看上去有些扭捏。
如果錢樂怡在場,可能眼珠子都會掉出來。
左和很有耐心,靜靜盯著艾喻。
艾喻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頓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開口,“其實……我喜歡他很久了。”
左和挑眉,瞬間明白了艾喻的意思,“你是傅庭遠粉絲?”
艾喻羞澀地點了點頭。
倒也說得通。
“我知道了,”左和敲了敲桌子,“那我也不耽誤您的休息時間,您給我簡單描述一下當時和匪徒獨處的情形吧。”
艾喻點點頭,張嘴就來,“我當時要上洗手間,那人又不願意讓我一個人去,我隻好讓他跟著。我之前去過一次洗手間,和會場有一段距離,當時就我們兩個人,我就想利用地形甩開他,結果被他識破了,就追上來想抓我。”
艾喻所說有理有據,左和之前也透過監控看過,她的確在爆炸發生前就去過一趟洗手間。
“我哪是他的對手呀,被他追上就開始掙紮,結果就被他捅了一刀,”艾喻努了努嘴,似乎有些不忿,“誰知道我就抓了他的衣服一下,好像扯到了什麼東西,他就脫了衣服,露出了裡麵的炸/彈。”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我可能要死了,”艾喻說著,眼裡擠出兩滴淚,“就算肚子上的傷口熬不死我,也肯定要被炸死了。結果那人突然像瘋了一樣往外跑,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爆炸了。”
當時現場的監控係統已經被人損壞了,隨艾喻怎麼說,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