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太過悚然,艾喻呼吸猛然一窒,全身上下都不會動了,連指尖都微微發麻。
不遠處的密林中,太子和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倒在地渾身赤/裸的崔琪和另一個挽著孔雀開屏髻的婦人。
馬上兩人眼神中似有厭棄,太子旁的高大男人眼裡更是隱含一絲殺意。
眼見為實,剛剛還在將軍前幫崔琪辯護的艾喻隻覺臉頰生疼,卻在第一時間開始思考該如何幫崔琪逃過這一劫。
艾喻快步來到太子麵前,想也不想便雙腿屈膝跪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崔琪在圍獵之時行不軌之事,實屬罪該萬死,還請太子恕罪!”
一邊說著,艾喻俯下身,也不顧地上泥土的臟汙,上半身幾乎貼到了滿是泥土的地麵上,態度卑恭又懇切,和平日裡侃侃而談的艾喻相去甚遠。
“你就是崔艾。”
和艾喻想象中的暴怒不同,頭頂上傳出的男聲低沉渾厚,卻不帶一絲情緒,語氣甚至有些冰冷。
但更讓艾喻驚異的是,這並不是太子的聲音。
想來應該是太子旁邊男人的聲音。
艾喻想抬頭,卻隱隱被男人的威壓所迫,一寸不敢動,低頭答了句,“民女正是。”
腦中突然回想起剛剛邊上貴女的話,艾喻渾身冰涼,心中隱有猜測。
能在太子開口前發話的,除了當今聖上,她想不到第二人。
皇家圍獵本是天家舉辦的盛事,在這種場麵犯下這等錯事,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保不住性命。但就崔家現今的地位,加上隻有太子在場,艾喻雖不能保崔琪無恙,但至少應該能保住性命。
但如果聖上在場……
現在不僅是崔琪的性命不保,甚至連整個崔家都有可能會被禍及。
她不敢再求恕罪,一直低垂的額頭間已然冒出了些的冷汗。
“抬頭。”
頭頂再次傳來男聲,艾喻頓了頓,緩緩抬起頭,終於看清眼前之人的全貌。
除了平日貴女間的聚會艾喻極少出門,連幾個官員都認不全,更不用說是當今聖上。
艾喻隻覺一道冰冷的目光緩緩落到自己身上,饒是心理素質再好,此時她單薄的身子也有些支撐不住,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知道我是誰嗎?”男人淡淡發問。
艾喻再次俯身,這次貼地麵更近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輕笑一聲,沒有情緒的雙眸顯出一絲欣賞之色,“總算還有點腦子。”
不等艾喻回話,他伸出手,猛地抽出太子彆在腰間的佩劍,隨手甩落到艾喻身側,發出一聲悶響。
“殺了他,我饒過你崔氏一族。”
男人眼神冷淡,語氣中的施舍意味濃重,仿佛不管是崔琪還是崔氏一族上百條人命,在他眼裡都如草芥一般。
艾喻心如死灰,再抬起頭來,眼眶已經泛紅,似有水光,“聖上恕罪!內弟雖犯下不可饒恕之罪,但畢竟年齡尚小,望聖上從寬處理,民女往後必好好管教他。”
“染指朕的女人,你覺得令弟的性命保得住?”皇帝嗤笑一聲,似是耐心告罄,語氣中多了絲不耐,“做決定吧。”
“朕的女人”這四個字分量將艾喻眸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澆滅。
任何人可能都還有回轉的餘地,可唯獨是天家的女人……
崔琪這條命定是保不住了。
崔氏一族上百條人命,此時儘數係在她身上。
一百多條人命和崔琪一人,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艾喻渾身脫力,緩緩起身時甚至摻了一腳,險些摔倒,卻還是強撐著撿起了地上閃著寒光的佩劍,腳步一深一淺地走向自己最是喜愛的弟弟。
崔琪臉色慘白,自從意識到自己犯下彌天大錯後便一直是這個表情。
但在看到艾喻真的撿起劍走近自己時,他煞白的臉色多了絲驚慌,求生欲讓他已經顧不上此時站在麵前的皇帝和太子,立即從地上彈起,往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姐……你、你彆過來,彆這樣姐……”
每叫一聲姐,艾喻的心便痛一寸,一直在眼眶中逗留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阿琪,”已經逼近崔琪的艾喻聲音哽咽,像打開了閥門一般,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我自問平日裡從未疏忽對你的管教,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
說著,艾喻音量猛然變大,用近乎於吼的語氣大聲質問道,“你怎能乾這等糊塗事!”
“姐,”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艾喻,崔琪猛地搖頭,語氣中已有哭腔,“不要,阿姐,不要殺我……”
艾喻依舊在哭,腳步卻沒有停下,轉眼已經來到崔琪麵前。
梨花帶淚的模樣讓一旁的大將軍都有些不忍,匆匆撇過臉去。
素聞崔家二房姐弟關係密切,崔琪犯下如此大罪自該領死,但讓艾喻動手,對她來說著實殘忍了些。
皇帝對眼前的姐弟情深卻並不感興趣,冷冷開口,“動手。”
艾喻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般,而後猛地舉起手中的劍。
冷兵器撕裂血肉的聲音在空蕩的密林間傳出。
卻不止一聲。
退無可退的崔琪為求自保拚死一搏,趁將軍側過臉的一瞬抽出他身側的佩劍,在艾喻刺穿他心臟的同時——
一劍捅穿艾喻的心臟。
兩人幾乎同時倒地,半空中傳出幾道鴉聲,隱有悲憫之感。
艾喻倒地的前一秒,似乎看到了一束光。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