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叢燦顧忌艾喻畏難, 又怕嚇到她,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
在十二地支的任務中,最難的並不是解救, 而是刑天的插足。
和司命司中這樣維持正常世間秩序的神不同, 刑天自誕生來就屬邪神一派。
以乳為目, 以臍為口, 操乾戚以舞。
這便是刑天的形象。
隻是在經過漫長的歲月後, 人們似乎淡忘了它的形象, 反倒是把它比作勇猛將士的象征。
可笑至極。
書房內的江叢燦狀似隨意地從書架上抽出本書來,偌大的“刑天”二字印在書麵正中央, 手寫的字跡異常潦草,甚至能看出寫字之人內心的煩悶。
像是想起什麼, 江叢燦臉上露出一絲不虞。
任務之所以會從第四個地支難度開始加大,就是因為它的插足。
對江叢燦來說,一個沒有頭的邪神甚至配不上用“他”來稱呼。
隻是萬年來受審判者無數,卻沒有一個能逃脫被刑天支配的命運。
簡單來說, 江叢燦的目的是解救守護他的十二地支,而刑天則是要阻止全部的十二地支覺醒,以防江叢燦脫離司中之位。
刑天雖為邪神, 能力卻遠不如江叢燦,往往都是江叢燦找到了人, 並且已經進行了好幾個任務後, 刑天才尋到蹤跡找來。
江叢燦冷笑, 不說彆的, 效率這一塊,這個怪物萬年來倒是都一個樣,每次都能準確地在第四個地支任務時尋來。
隻是厭惡歸厭惡,刑天所為卻也僅是儘忠職守,因著神明間默認的規則,江叢燦是無法對它出手的。
空有一身能力,卻無法幫助被審判者,更拿刑天沒辦法。
就像世間人要遵守法律一樣,神也要尊重規則。尤其他是司中,上下幾千萬雙眼睛盯著,行事更要穩重。
隻是刑天此人本就代表著殺戮與凶戾,隻要能完成任務便不惜一切辦法,在它手下幾乎沒幾個受審者能活命。
本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江叢燦倒也談不上憤怒惋惜,隻是擺脫這神明命運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深切的無力感也隨之增多。
但這次卻不太一樣。
艾喻本就是不死之身,行事不拘小節又難用常理判斷,且從開始到現在她表現出對死的渴望,都是前人所不曾有的。
刑天就是再霸道,也無法修改司命下的詛咒。
將手中的書放到一邊,江叢燦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既然不會死,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從頭再來罷了。
他不必再去尋找新的受審者,倒也省事。
他倒要看看,這次這個怪物還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
江叢燦在提防刑天的出現,錢樂怡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艾喻過去的資料。
而造成這一係列混亂的焦點人物,此時正慢悠悠在百貨商場裡購物。
倉鼠的事兒還得再過幾天,艾喻知道在事發之前都是無用功後索性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生活來。
畢竟完成任務就歸天了,她得再體驗體驗大手大腳花錢的滋味。
也不知道去了地府還能不能讓錢樂怡給自己多燒點錢。
主要是她沒去過,要是能找個有經驗之人問問就好了。
這麼想著,艾喻腦中突然閃過江叢燦似笑非笑的那張臉。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進一家奢侈品店。
回去問問他好了,說不定根本就沒有地府一說。
思索間,艾喻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未曾感受到聚焦到自己身上越來越多的目光。
“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艾喻抬眸,一個服務員模樣的女人正笑著看著自己,笑意中似乎還藏著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艾喻皺了皺眉,下意識環顧四周。
果然,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幾個離得遠的還在竊竊私語。
艾喻動了動耳朵,輕易將幾人的細語聽了去。
“是她吧?那個幫傅庭遠擋刀的?”
“不是擋刀,是交換人質。”旁邊人糾正道,“好像是她,真人比照片還好看點感覺。”
“你說她是不是和傅庭遠本來就認識?”
“我看是,不然平白無故乾嘛做這種傻子做的事兒。”
“你們沒看網上最新的扒皮?聽說上次傅庭遠在商場被粉絲圍住就是和她在一起,當時的圖都還有呢!”
艾喻眨眨眼,總算感受到錢樂怡口中的“現在的網友有多厲害”,這才不過幾天時間,連上次逛街那事兒都知道了。
她心裡暗歎口氣,這就是信息時代的弊端,做什麼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