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管家說得不錯,衛家的祖上的確同開國陛下淵源頗深。
若無特殊情況,衛家也不願同夏姓皇室成員出現齟齬爭執。
可是衛竟峰心係那被盜的殘頁,便開口道:“不知這人在王府留有什麼東西,可否一並交給我衛家?”
那管家皮笑肉不笑道:“他當初帶著女兒投奔王爺,除了一身破衣,彆無它物。不知您問的是什麼?可否明示?”
衛竟峰明示不了,畢竟這裡乾涉太大,既然管家死承認,他們又入不得府,隻能從長計議,倒不如先告知母親,再與她商量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那衛竟峰想到這,悶聲不響地抽出了自己腰際如鐮刀一般的降魔斬斧,當著四大派的麵,揮刀斬下衛狄屍體的人頭,然後提著人頭便準備帶衛家人離去。
可是四大派損失慘重,心中惡氣未消,又進不了王府,這股怨氣撐著,實在下不來台。
就在這時,坐在抬椅上的秦賀,氣若遊絲道:“這個衛狄,竟有這麼大的本事……衛家主,您若是早點告知我們,也許就能避免傀儡蠱的慘劇……”
對啊,這個衛狄就是從衛家逃出來的,他們父女為禍修真界,降魔衛家也有養虎為患的乾係!
於是,下不來台的怨氣可算找到了發泄對象,一股腦撒向了衛家人。
有那四大派的刻薄弟子,對著衛家人也罵罵咧咧,說什麼衛家養虎為患,是造成這起慘禍的幫凶。
衛家如此居心叵測,不早早昭告天下揭發衛狄,可是故意的,存心要削弱四大派的實力,然後取而代之?
如此叫囂喝罵,各大宗派有頭臉的門主長老都不出言製止,看來是卸磨殺驢,將衛家伸出援手替他們解除蠱蟲的人情忘得乾淨了。
衛竟峰嘴笨,也懶得跟這些粗淺之人爭執。
可跟在父親身後的衛家雙胞胎少女卻瞪著茫然的大眼走了過去,手裡拿著粗大的棺材釘,幻出鬼手之錘,在叫囂弟子麵前猛地一敲。
瞬間開裂的鬼隙裡立刻傳來地獄哀嚎,將那幾個根基淺薄的弟子嚇得魂飛魄散,一口真氣提不上來,直勾著眼神,看著像是要嚇死的光景。
這下子,倒是讓他們一下子想起了這雙胞胎少女在耆老山時展露的身手。
有領頭的長老心知徒兒要丟醜,立刻伸掌按在失魂徒兒的背後為他們接續真氣。
就在這時,雙胞胎裡的妹妹臉上終於露出嘲諷的笑意,一字一句衝著那幾個往衛家潑臟水的人說道:“衛家若要人死,懶得用這些彎彎道子。君不知閻王要你死,豈會留人到五更?”
這些費腦子的陰謀詭計,衛家才是不屑。
若不是因為肩負看守陰司的重任,衛家真正有本事的大能都出不去,哪裡會容得四大跳梁醜角欺世盜名?
衛家人不願跟塵俗牽絆太多,祖上有訓,除了不能擅離耆老山外,更不可陷入王權皇室紛爭。
既然鎮守陰司,就要遠離紅塵。如今已經處置了叛徒,他們沒有必要跟皇室貴胄牽扯太深。
衛家人來得快,去的也快,提著人頭轉眼間便走乾淨了。
而剩下的四大派的一眾人麵麵相覷,圍著那具無頭屍體不知該怎麼收場。
若真的隻是璨王所養的門客私下犯亂,偷偷搞些邪門勾當,那麼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毫不知情也情有可原。
可若是他背後指使衛狄的呢?
眼看著四大派還是不依不饒,秦賀又適時開口,一邊咳嗽一邊開口道:“諸位同道,請莫要忘了大齊先祖與九州上神曾經立下盟誓,上神會保佑大齊皇族百年壽終而寢。所以二百年來,大齊皇室鮮有年少夭折,或者暴斃橫死之人,這乃是上神對大齊夏家的恩賞。璨王固然昏聵,不辨忠奸,可是他既然已經醒悟,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不然的話,諸位誰願意折損百年,觸犯上神盟誓,來為難大齊皇家?”
秦賀所言不虛,大齊夏家乃是天命庇佑之族,這也是大齊傳承三百年而不衰弱的原因之一。
這下子,眾人都不說話了。
而那黑痣白發管家則是嘲諷哂笑了一下,再次衝著諸位拱了拱手後,便揚長而去。
他也不關門,隻讓侍衛將王府之門大敞著,一副悉聽尊便,任君來去自由的張狂。
秦賀那一番話,已經讓四大派之人開始各自打起了小九九:璨王雖然是閒散王爺,到底是大齊皇室嫡親血脈。他們皇室定有神契,若是敢傷害皇家子嗣者,必受神契反噬之苦。
天佑神明之子,就是這般尊寵!
如今那王爺也算給四大派的麵子,交出了衛家叛將。若是他們再死抓不放,傳揚出去很容易變成四大派乾涉紅塵,迫害皇家子嗣。
而且萬一失手弄死了璨王,背負人命事小,若是被神契反噬,折斷百年道行,自己修仙一場豈不是無望。
烏木峰長老向來屬油耗子的,一旦想明白這點,立刻油滑轉折:“我們既然讓璨王悔悟,肅清了身邊的奸佞,便也不枉費我等一番苦心。”
總之,一番爭執後,王府門口聚集的大能們各自撂下一番狠話,全都呼啦做鳥獸散。
官兵撤去,大街上重新變得冷清時,那個白發管事又出現在了門口。
他四下看了看,問著身旁的小廝:“方才那群人裡,可有王爺提及的崔小筱和魏劫那對師徒?”
那小廝是王爺身邊的貼身侍從,聽管事問起,連忙道:“啟稟上師,來到都是四大派和衛家人,並無那對師徒……”
聽了這話,那白發男子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語道:“沒有出現?他們倒是沉得住氣……”
說完這話,他轉身準備回去,可是突然轉頭朝著崔小筱師徒所在的大樹上瞟了一眼。
小筱和魏劫不約而同,同時閉眼凝神,將映射在符文上的精神力提升到最高。
小筱的隱身符效用不錯,不光隱去了他們的身形,更是隱去了氣息。所以方才四大派也好,衛家也罷,竟然無一人發現他們。
可是那黑痣管家的洞察力顯然要比那些揚名立萬的大能還要敏銳些,居然察覺到他們?
當小筱他們閉上眼睛時,凝神也自閉了五感,讓隱身符的效力達到了最高之境。
所以那白發男子環視了四周,在並沒有發現不妥之後,終於吩咐人關上了大門。
魏劫凝神看了一會那個白發男子,然後伸手拉著小筱下了樹,轉到後街跟唐有術和餘靈兒他們彙合以後,便轉頭問身邊的小筱:“彆人都撤了,我們也要走嗎?”
問完之後,他才發現身邊的少女似乎一直都在愣神。
小筱原先並不是十分肯定那破鏡裡看到的人是秦淩霄的父親,畢竟他老早就應該在秋水潭那裡受了重傷。
可就在方才,眾人圍攻璨王府時,這位德高望重的秦賀看起來像是帶頭攻擊王府,可是關鍵時刻寥寥數語便讓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讓小筱不得不懷疑他的立場,以及這位人間正道和璨王之間的關係。
等魏劫又開口問了她一遍時,小筱才回神過來。
她回頭看著王府閣樓上高聳的聖獸神像,心知那王府一時不能入內一探究竟了。
不過關於淩雲閣閣主秦賀的疑點,她不能不跟魏劫提起。
想到這,小筱對魏劫說了自己的懷疑。
魏劫聽得表情冷峻,開口道:“既然這樣,我們一會不如去探探那位傷重的閣主。”
說著,他們便順著淩雲閣離去的方向一路前行,看看能不能追上淩雲閣的眾人。
在路上,小筱倒是想起了魏劫看那個白發男子的眼神,就問他可認識那個白發人是誰。
沒想到魏劫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淡淡道:“你真的不認識他?我以為你們符宗跟鬼宗應該是同源呢!”
小筱覺得他話裡有話,便又問:“鬼宗?這是何等流派?”
魏劫看出小筱是真不知,這才慢慢解釋。
原來這鬼宗,乃是四大派之外,更加深藏不露的流派。
鬼宗顧名思義,善於馭鬼之術,跟符宗一樣,以符為載體,來放射強大的靈力。
不過這類修真之術,已經漸漸入了邪道。
加之這個流派中醉心以各類人之骨皮製作法器,讓人不寒而栗,修真正道都不屑與之同流。
而鬼宗這一代的上師,乃是邪手萬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