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罰之劍用力揮過去時,萬蓮師明顯感覺到一股不可抵擋的銳氣朝著他的麵門襲來。
高手過招,真氣襲來時,便已大概知其結果。
萬蓮師暗叫一聲不好!
他不知那個崔小筱手裡用的是什麼武器,帶著一股子劈山削岡的霸氣。
身為鬼宗,本來就不擅長正麵近戰,他壓根兒不敢與之硬碰硬。
所以還沒等劍到,萬蓮師連忙後撤。
天罰之劍最厲害的是劍氣,就算萬蓮師躲避的迅速,可天罰之劍的劍芒還是劃破了他一側臉頰。
天罰霹靂,豈是凡人能經受的?尤其是萬蓮師這樣雙手沾滿鮮血,殺戮深重的人,被劍氣挨上立刻痛入骨髓,疼得他啊呀一聲慘叫,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心知不妙,也顧不得自己的師弟秦賀,順勢點燃了手中的穿甲遁地符,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秦淩霄這時也看到負了重傷倒臥在地的父親秦賀,趕緊奔過去,扶起了父親,一邊檢查他的傷處,一邊緊聲恨恨道:“父親,可是魏劫那廝傷了你?”
都怪時間太過久遠,以至於秦淩霄都有些記不起二百年前一些往事了。
可是現在看到父親肩頭利爪穿透靈骨的傷口,秦淩霄的記憶一下子又回來了!
在二百多年前的軌跡裡,魏劫喪母,逃出了洛邑城後,似乎也是父親帶人去追,然後被魏劫所傷。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正好是現在肩胛骨的位置,就連被抓傷的樣子也十分相似,這傷口害得父親久久未能痊愈,以至於耽擱了修為,也為以後的滅門埋下了隱患。
聽了兒子問話,秦賀忍著靈骨碎裂的疼痛,顫抖指向了崔小筱道:“傷我的……是她!她已入魔,你不是她的對手,我們先撤!”
其實現在秦賀最恨的不是崔小筱,而是那個拿他當了擋箭牌的大師兄萬蓮師!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算賬的時候,他的靈骨必須馬上接續上,不然自己的道行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可秦淩霄聽了這話,卻再次大吃一驚——這一次,傷害父親的竟然不是魏劫,變成了崔小筱?
再聯想方才的情形,小筱發絲飛散,整個人都透著說不出的邪魅魔氣,儼然是入魔了!
仔細回想,秦淩霄突然發現,其實崔小筱已經代替了魏傑走完了成魔的大半段路。
想到這,秦淩霄是又驚又怒。
若是魏劫傷了父親,自然是血債血償。他追至黃泉碧落,也要讓魏
劫付出代價!
可如今成魔的卻偏偏是崔小筱!
雖然這女子一身的毛病,而且天性頑劣,可她本質不壞,與那魏劫大是不同……可是她方才竟然跟魏劫擁吻在了一處……想到方才的情形,秦淩霄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炸了。
明明傷了父親的是崔小筱,可現在他卻更想手撕了魏劫……
秦賀說完,卻發現兒子依舊呆呆地看著崔小筱,完全是情根深種的樣子,他心裡也是惱極了!
隻能再次低喊兒子,而就在秦淩霄愣神之時,餘靈兒突然仰天長嘯,發出一聲狐鳴。
頃刻的功夫,林子的四周就跑來了許多狐。
原來小筱一看秦淩霄帶了許多淩雲閣的人來,也是無心戀戰,便讓靈兒叫來族人。她連忙扶起倒地的魏劫,讓他趴在那隻毛驢般大的狐妖身上。
然後符宗一行人騎著狐狸,頃刻之間就跑得無影無蹤,徒留秦淩霄在雨中抱著父親。
看著那對男女共騎一狐,相擁而去,秦淩霄隻覺得胸口一股說不出的氣血翻湧,隻能朝著符宗離去的方向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
再說餘靈兒完全被方才魔化的崔小筱給嚇住了。
等他們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時,她再次化為人形,卻是不敢靠近崔小筱,隻能拉著唐有術的衣襟問道:“她……她剛才怎麼成了那個樣子了?是不是入魔了?”
唐有術的護短本能,在二百年間始終如一。無論師祖,還是師父入魔,在他看來都是深有苦衷,情有可原。
所以他對餘靈兒語重心長道:“殺人如麻,漠視人性,才叫入魔!我師祖不過是一時病了,她又沒殺人,頂多……頂多是……”
頂多是親了他的師父魏劫嘛!不過這話,斯斯文文的唐有術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餘靈兒這時倒是恍然,遲疑又道:“你是說,小筱成了色……魔?”
唐有術趕緊去捂餘靈兒的嘴。
這是什麼話?成何體統?就算是,也不能說出來啊!
再說崔小筱方才也翻身上了狐背,扶住了方才突然昏迷不醒的魏劫一路狂奔。
期間魏劫似乎感受到了顛簸,微微清醒了一下,當他看到小筱正在自己的身後時,便身子重重靠在師父綿軟的懷裡,微微眨巴了下彎翹的長睫,眼眸漾著水波般的紫光,很是虛弱道:“師父……你怎麼樣了,可記得方才發生的事?”
小筱看了看前後,確定並無追兵,這才將他從狐背放下。
她如今也當然知道了魏劫當初“親吻”她的真意,隻是乖乖徒兒是不得已而為之,隻是為了哺出內丹幫她壓製魔性。
可她迷迷糊糊以為是夢的時候,卻有些反客為主,狠狠輕薄了自己的徒兒……
一想到那時的唇齒交纏,似乎現在口中的醇酒甘香未散,叫人羞恥得腳指甲都在泛紅!
恰在這時,餘靈兒一聲“色魔”地低呼傳來,似乎正在替魏劫氣憤填膺,暗罵她這個無恥師父……
崔小筱有些慚愧地道:“那個……方才的魔性反噬,我什麼都記不得了,若是有不周之處,還請你莫怪……為師向來拿你當自家的孩子一般,沒有什麼男女大防那一說……”
思陵夫人也說過,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她這個如母一般的恩師,親親自家的大兒子也是勉強能說得過去的。
可惜,她這乾兒子一般的徒弟似乎並不是那麼想。當他聽到崔小筱竟然將他比作孩子,原本虛弱極了的身體,倒是慢慢坐直了,隻是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小筱,淡淡道:“你覺得我何處小?”
崔小筱暗自呸了一口:我也不知你哪裡大啊?不對,她在跟他閒扯什麼?
眼下可是有許多比“大小”更要緊的事情呢!
方才與那鬼宗萬蓮師鬥法時,她的精神力不夠,被對方反噬拉扯得失去了意識。
那種失去身體控製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就在說話時,她突然覺得手臂有些異樣,低頭撩起衣袖子,卻發現之前飲用靈泉而壓製下的蛇鱗再次冒了出來,而且照比上次,似乎更加嚴重些……
小筱咬了咬牙,試探問:“我方才魔性發作了?”
魏劫倒沒有隱瞞的意思,直言不諱道:“你差點殺了我。”
小筱盯看著自己胳膊上的蛇鱗,無奈地捂住了臉,發出一聲哀歎……
關於二百年前魏劫成魔的那段,師父唐有術在秘籍中已經儘量用春秋筆法輕描淡寫了,可還是留下了“魔發之時,生人勿進,熟識亦不認”的字樣。
現在,她要死不死地將魏劫的成魔之路走了大半,直到現在才第一次魔發,其實已經十分幸運了。
不過眼下,她的確是應該先將魏劫的內丹歸還回去,不然魏劫失了內丹太久,可能有尋不回來的危險。
而她體內的魔珠為貪,若是霸住了魏劫的內丹不放,以後她魔性再發作時,豈不是危害更大?
隻是這歸還的法子...
當她問魏劫,除了以口對口之外,可還有彆的法子沒有時,魏劫莫測高深地看了她好一會,才慢悠悠道:“我不知道……大概就是開膛破肚,掏空丹田一類……”
小筱聽了第一個搖腦袋。她還有如花大好青春,可不想還個東西就早早命喪九泉。
就在這時,魏劫盤腿而坐,長指敲著小筱的手背道:“你不是說了,看我如自家孩兒一般?既然如此,有什麼為難的,不妨說來聽聽?”
小筱剛剛忽悠完他,如母子般的師徒不必拘泥男女大防,若現在狠狠拍開他造次的大掌,就有些言行不一了。
她隻能磨著牙,帶著一臉“慈愛”笑意地看著自己的親親徒兒:“我有什麼為難的,來!我這就還你內丹!”
說著,她就將自己的臉兒湊了過去。
看師父這麼急,失了內丹的魏劫反而不太急了。
他瞟了一眼旁邊看熱鬨看得正起勁,眼睛瞪得雞蛋一樣的小狐狸,還有尷尬得不知眼睛該往何處看的唐有術,然後道:“不急,一會再還我也成……”
畢竟符宗的大旗未倒,不好早早撐起合歡宗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