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求情(2 / 2)

皇帝寵愛虞妃,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十幾年如一日。然虞妃待皇帝的情義,即便已生兒育女,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分,隻因當初,皇帝強取豪奪在先,這早成了心頭一根刺,十幾二十年都過不去,若兒女婚事處理不當,隻怕虞妃心中怨恨更深。

常念明白,皇帝更明白。

父女二人沿著草場山嵐走了一會子,晌午日頭漸大,皇帝顧念閨女體弱,便叫人送她回宮歇下。

回瓊安殿的路上,春笙見主子先前哭的傷心,忙寬慰說:“殿下,太醫前兒才交代,您的身子最忌憂思傷心——”

“嗯?”常念皺眉回身,水葡萄般黑亮的眼睛清澈見底,隻眼尾紅了一些,可眨眨眼呀,越發襯的少女不經意間的嬌嗔純稚。

春笙當場愣住:“您,您不是……”

她自小跟著主子,竟不知主子還有眼淚收放自如這一奇功!

常念笑了笑,身體的不適讓她並未多作解釋,隻說:“折騰大半日,這身子確實撐不住了,快回去喝了藥,歇上一歇。”

“噢噢好!”春笙懵懵點頭。

心道小主子真的變了個人似的,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隻可惜,主仆才回到瓊安殿,還沒個清淨,徐嬌嬌竟帶著人鬨上門來了。

“朝陽!你給我出來!彆敢做不敢當!”

聽這怒氣衝衝的語氣,便知外頭是什麼凶神惡煞,常念在曇花小榻落座,一時無力起來應對,便先接過春笙手裡的茶水,喝了兩口解渴,才問:“夏樟可回來了?”

立侍身側的宮人垂頭答:“夏樟姐姐還未回來。”

常念頓了頓,放下手中茶盞,欲起身去外頭瞧瞧,誰知竟見幾人闖了進來。

追進來想要阻攔的宮女忙跪下請罪:“殿下恕罪,奴婢們實在攔不住……”

徐嬌嬌徑直打斷她道:“本小姐豈是你個下賤痞子能攔的?”

常念眉心一皺,揮手叫那宮女退下,轉頭看徐嬌嬌,愣了下,再定神一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也不知夏樟那丫頭怎麼搞的,站在她麵前的徐嬌嬌,仍穿著那身似火的紅衣騎裝,頗有幾分將門虎女的英姿颯爽,然整個人卻像是剛從蚊子窩裡轉了一圈出來,臉上脖子上被叮出了好些蚊子包,帶了麵紗都遮不住,臉腫成了豬頭。

也難怪她這般怒了。

“你還有臉笑?”徐嬌嬌連忙捂住臉,這下子更氣更怒了,“方才我以為你是好心提醒,不料你是個蛇蠍心腸的,竟敢背後使陰招!朝陽,今日你若不給我賠禮道歉,休怪我請姑父姑母來評理!”

她手指著常念,那眼神要吃人一般,春笙板起臉,立刻護在主子身前:“徐小姐,瓊安殿也是任你不辨是非黑白隨意撒潑的地兒嗎?我們殿下幾時使的陰招?可有證據在?你這是汙蔑殿下清譽,請皇上來了也是你理虧!識趣的趕緊給我們殿下賠個不是!”

徐嬌嬌一噎,登時柳眉倒豎:“憑你也配跟我說話?”說著她便揚起手掌,眼看巴掌落下,春笙一眼瞪過去,挺起身板,半分不怵。

此時不知從哪出來一個宮女,一句話不說,隻眼疾手快攔住徐嬌嬌揮來的巴掌,一把甩開。

常念上前一步,對上徐嬌嬌驚愕的眼神,凝眸冷聲:“徐表姐,你看憑我配不配?”

徐嬌嬌僵了一瞬,不知這瓊安殿怎個個都是伶牙俐齒、身懷絕技的,可無論如何,她是不敢跟常念動手的,於是抽回發麻的手,轉頭冷哼一聲,叫來貼身丫頭,“要證據是不是?小瑩,你來說。”

那叫小瑩的丫頭也被咬了滿臉蚊子包,此刻唯唯諾諾的,道:“回稟公主殿下,小姐,奴婢方才正是瞧見殿下身邊那穿青衣的宮女在營帳外鬼鬼祟祟,遂猜測——”

“猜測?”常念反問,“你可知若猜測錯了,是汙蔑本公主的罪,論律該拖去慎刑司打五十大板。”

她是那天生柔軟的嗓音,縱使說起狠話來也絲毫不顯厲色。

然一字一句抓住了要害。

小瑩膽怯地抬頭起來,有些猶豫了,徐嬌嬌在身後狠狠推了她一把,神色凶狠:“大膽說!”

於是小瑩望了眼春笙,卻不見夏樟,急忙道:“就是那個不在這裡的宮女!方才奴婢見她形跡可疑,慌忙往東邊泥田逃竄去了。現在帶人去抓定能——”

誰料話音未落,側殿便走出一身著粉色宮裝的丫頭,衣著整潔,端著一碗參湯走近前來:“殿下,參湯熬好了。”

不是夏樟又是誰?

“你,你不是…”小瑩張著嘴,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時候,房嬤嬤也從側殿出來,沉聲厲色:“夏樟一直與老奴在殿中熬煮參湯,哪家主子才教出你這樣不懂規矩的婢子?”

房嬤嬤是宮中老人,常年跟在虞妃身邊,很有手腕,說話時肅著臉,無端叫人生畏。

小瑩想起常念那番警告,五十大板下來,隻怕要丟了性命……腿一軟,隻撲通一聲跪下,雙唇哆嗦著,竟道:“許,許是奴婢看錯了!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饒奴婢這一回!”

自家的奴婢竟跪求旁人饒命!這豈非狠狠打了主子的臉?

徐嬌嬌登時漲紅了臉,尷尬立在那處,手掌攥得死緊。

實則她哪裡親眼見到什麼鬼鬼祟祟的丫頭?都是貼身婢女說的,正巧那時候她被壞了好事怒火攻心,又聽聞寧遠侯驚豔全場拔得頭籌,她隻恨不得立刻抓個人來狠狠出氣,這便鬨到了瓊安殿。

難道她當真錯怪朝陽了?

一個自身難保的病秧子,或許也沒這麼多心思對付她……

“表姐,你細想想,若朝陽有心害你,隨便派個麵生的婢女去不是更好,何必親自去提醒你關好營帳?再者,平白無故的,朝陽害你做什麼呢?今日來的世家貴女那般多,表姐又這樣耀眼,許是不經意間惹了怨懟也未可說啊。”常念一本正經地給她分析,眼裡分外真摯。

徐嬌嬌:“……”

彆說,挺有道理的。

她瞥了眼常念無辜的神色,那雙眼睛乾淨而單純,望到深處,似有隱忍的委屈閃爍,竟莫名的招人心疼。

可這節骨眼,徐嬌嬌拉不下臉子!

見她半響不語,常念隻好無奈道:“罷了,還是請父皇來評理吧,平白叫本公主受冤屈。”

“不,不必了。”徐嬌嬌終於咬牙道。

……

一場鬨劇最終以徐嬌嬌硬著頭皮賠禮道歉收尾,房嬤嬤本欲好生給徐嬌嬌一個教訓,也算是敲打皇後,然常念擺手隻說不計較了。

待徐嬌嬌領貼身婢女出了瓊安殿,房嬤嬤轉身,想要勸說幾句。

誰知小主子身子一歪,竟無力地倒在了曇花小榻上。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殿下!!”

離常念最近的春笙急忙過去將人微微扶起來,夏樟和房嬤嬤也匆忙走過去,一臉焦急。

常念的視線模糊了一陣,後背不斷有冷汗滲出,那時候全身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一般,她太熟悉那種無力感,勉強撐著,趕走外人,才敢倒下。

如今,房嬤嬤吩咐夏樟即刻去請太醫,常念混混沌沌的,下意識拉住夏樟的手,嗓音發啞:“……彆去。”

“殿下!”

她唇角動了動,牽出一抹羸弱的笑:“無事,無事,這徐嬌嬌跟妖.精似的,跟她說幾句話……本公主就沒什麼力氣了,許是被吸乾了陽氣……”

作者有話要說:徐嬌嬌:朝陽的嘴,騙人的鬼!

(晚點還有一章,咳咳,寶貝們是不是可以誇誇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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