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開關(1 / 2)

第四十九章

不管差事多離奇, 隻要是侯爺吩咐下來的,儘心儘力去辦就是了。

不過大家夥腰間佩劍,行動多少有些累贅, 陳更頭一個暴脾氣地將劍撂下,其他人也紛紛撂, 兵器碰撞聲雜亂四起,可嚇壞了沿路經過的仆婦。

這麼大陣仗, 可是府上出事了?

適時,一身玄袍的寧遠侯負手身後, 緩步行過, 挺拔的身形落下一道陰影, 他神色冷淡, 隻是眼神帶著一股威壓,眾人紛紛垂首問候,又疾步行過, 再不敢亂猜什麼。

見侯爺親自來了, 陳更便指著岔路口剛釘上但尚未題字的小木板問道:“侯爺,這東西是釘好了,可我們幾個五大三粗的, 也寫不出個像樣的字啊。”

江恕看了一眼,轉身吩咐十騫:“取筆墨。”

十騫應是,立時回了書房, 很快拿來筆墨交給他。

江恕身量高大, 需得微微俯身才能夠著木板,他提筆一筆一劃,昏黃燈光映襯下,剛毅的側臉透出些許肅然, 竟是如同出征作戰前立於沙盤前排兵布陣,幾人下意識挺直身板,閉口不言一語。

天邊一抹彎月升起,樹影婆娑,夜色漸漸濃了。

後院廂房中,常念已是抹了三遍玉顏膏和瓊汁露,動作慢條斯理的,也不嫌繁瑣,可往日這個點她早早躺上床榻了,便是睡不著,也會看看書籍話本解悶。

春笙夏樟二人對視一眼,又茫然地搖頭,都拿嘴型問:小主子這是怎麼了?

春笙擔憂不已,想了想,才道:“殿下,有道是過猶不及,您抹多了玉顏膏恐怕要對肌膚有損傷,不如先安置了吧?”

“哦?”常念皺眉回身,語氣認真:“西北可不比京城,天兒乾風又大,不多抹些,怎麼得了?”

春笙一時不知答什麼好,夏樟推推她,應道:“殿下說的對極!”

常念這才轉過身去,心中卻也不由得想:這要是真對肌膚有損,她豈非要變成醜八怪?

想著,沾著膏體的雪白指腹便有些遲疑起來。

可,都這麼晚了,他還有什麼要緊事忙不清啊?

怎還不回!!

正作此想,門口傳來吱呀一聲開門聲。

常念身子微頓,立時坐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直到江恕走進來,她才驚訝地起身,又苦惱皺眉:“侯爺回的正好,我這玉顏膏取多了,喏,分給你,省的白費了。”

江恕垂眼瞧著臉上多出來的一小坨膏體,眉心微皺,倒也沒說什麼。

身側的春笙夏樟見狀,頓時恍然一悟,難怪她們殿下這樣反常,原是為了等侯爺!意識到這點,二人立馬識趣地退出去,又輕輕把門掩上。

屋內,常念踮起腳替江恕抹勻了玉顏膏,細致又體貼。

江恕垂眸看著她烏黑的發、雪白的膚,喉結忽而上下滾動一下。

那柔軟的指腹在他臉上塗抹,更有一雙小手在他心底勾著。

不知怎的,常念驚訝地“哎呀”一聲,拉過他的手:“你出血了!”

江恕神情怔鬆一瞬,遂又恢複冷淡沉靜,看了眼沾染血色的拇指。

破了個小口,不痛不癢。

許是方才被木板邊角劃的。

他不怎麼在意,要收回手,常念卻著急地拉著他到梳妝台前坐下,又躬身翻箱倒櫃的,叮囑道:“下回可要小心點呀,你平素拿槍握劍、批閱軍務公文,哪樣不要用到右手……”

常念找出一瓶創傷藥,及一卷乾淨紗布,她就站在他麵前,擦拭,上藥,包紮,不甚熟練的動作笨拙又小心。

江恕薄唇緊抿著,不動了,被她輕輕觸碰過的指尖有些酥麻,一句“彆忙活了”到嘴邊,又默然咽回去。

這時,常念忽然問了句:“疼不疼?”

話音甫落,江恕的指腹卻倏的痙攣似的蜷縮起來。常念受驚一般,動作停下,抬頭看他:“我弄疼你了?”

江恕頓了頓,低聲說:“沒有。”

“……哦。”

男人的神情實在古怪,常念想起生辰的事情,倒也乖覺不多問什麼了。

她們這樣因為利益而被捆綁的夫妻實在算不得有多深厚的感情,江恕城府深沉,喜怒不形於色,許多事情不對她袒露也是再正常不過。

這些拿不到台麵說的因緣,常念看得清,隻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或許是平日一口一個“夫君、侯爺”甜甜地叫著,就好似他們當真親密無間,感情甚佳一般,實則卻不然。

因利而合,各自保留,各自謀劃。

常念慣是情緒寫在臉上的,開心了生氣了還是鬱悶了,一目了然。

江恕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怎會看不出,他猶豫片刻,還是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一點小傷無足掛齒,時候不早,去睡吧。”

常念低頭應一聲好,躺上榻時,忍不住再望一眼江恕挺拔孤傲的背影。

這個男人待她已經超乎預料了,至少不會像前世舒衡那般利用她謀害至親,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左不過,也活不了幾年,往後的一切就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想通後,常念才安心睡了。

江恕卻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