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敘夫人(1 / 2)

權臣嬌寵掌上珠 酒時醒 14217 字 4個月前

第一百六十章

敘清陪明珠在後園種了一池荷花。

小小的嫩苗,明年會開出滿池春色。

可他看著明珠沁著笑容的嬌美麵龐,已勝過世間萬千美好。

午後,明珠的好友過府拜訪,二人在花廳那邊說話,敘清回了書房。

戴大成被九州綁在椅子上,嘴裡堵著抹布團,臉漲成豬肝色,渾身發抖。

看樣子,九州已經給過教訓了。

敘清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上的花泥,問:“下次還敢來鬨嗎?”

戴大成用力掙紮起來,嘴裡不斷發出嗚嗚的含糊怒聲,九州扯開布團,就聽他憤罵道:“你這是公報私仇!就不怕我捅出去叫你聲名掃地嗎?堂堂定北大將軍,私下就是此等陰暗狠辣之輩,欺壓百姓濫用私刑,隻怕你頭頂烏紗帽要掉地!”

“還有你那剛娶的夫人,被你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吧?書香門第裡嬌養的小姐最好名聲臉麵了,你費儘心思花錢請我娘來不就是為了討好她嗎?信不信我隻要出去說幾句話就要她淪為整個西北的笑柄,到時候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妻離子散吧!”

這時,敘清才抬了抬眼,冷笑一聲:“你大可試試,今天能不能走出這個門。”

話音甫落,隻聽“唰”一聲,是九州拔出劍。

“你,你……”戴大成脖子一縮,明顯慫了。誰料他咬著牙,不知想到什麼,竟豁出去道:“你敢,你敢殺我!就不怕報應到表弟妹身上嗎?我我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

這是急瘋了,連因果報應一說,都搬了出來。

九州直接將劍抵在了戴大成脖子上。

“慢著。”敘清忽然出聲。

戴大成以為得逞,心道果然,隻要抓住這小子的命門豈不是為所欲為?

人啊,都有短處的。

“不敢了吧?”戴大成狗膽一壯,竟反倒要挾起人:“表弟,隻要你放我回渭城,再給一百兩銀子,三兩美妾,今日之事,我保證當沒發生過,日後你繼續當你的大將軍,嬌妻在懷,風風光光,不然的話……嘿嘿。”

敘清睨著陰笑的戴大成,忽然也笑了:“好啊。”

九州一愣:“大人!”

再沒有人比九州清楚,他們大人事事清醒理智,從無昏庸糊塗,可唯獨在情愛一事,屢屢破格破例,為了心上人連最在意的自尊和傲骨都能放下,此番若是被奸人拿捏住,恐怕埋下禍根,往後再無清淨日子了!

然敘清抬了手,冷眸凝著晦暗不明的光,吩咐九州:“鬆綁,美妾銀子,都給他。”

九州不肯動:“大人!”他靠近低聲道:“您糊塗啊!”

這下子,其實連戴大成都愣住了,似乎是被天上砸下來的大餡餅砸得一懵,他原以為能威脅得自由已是極好,彆的事情,等他出去再說,誰曾想……

敘清拿過九州的劍,斬斷牢固的麻繩。

九州臉色鐵青地立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戴大成得逞大笑。可是沒辦法,九州再不情不願也得“送”這人出府。

身後,敘清叫人來,扔了那把戴大成坐過的椅子,清理書房,直到這裡再沒有一絲不屬於他的味道。

九州回來,硬著頭皮道:“大人,屬下冒著大不敬說一句,您已經被情愛迷了眼,糊塗了!今日這事,即使夫人在,也不會讓您這樣做的!”

敘清笑了笑,拍拍九州的肩膀,很輕很淡的語氣,說:“這兩日,派人跟著,給他收屍。”

言罷,敘清將那把劍插.回九州腰間的劍鞘,負手出了門。

黃昏霞光下,他的身影頎長挺拔,清風明月般疏朗。

九州怔怔看著,倏的笑了,拱手大聲道:“屬下遵命!”

大人,或許是不想親自動手,叫血弄臟這乾淨雅致的府邸吧。

果然,第二日夜裡,九州就在城東一家賭坊門口見到被人砍了手鼻青臉腫的戴大成。

百兩銀子,剛到手的美妾,早已不見蹤影。

聽賭坊追債的打手說,這膽大妄為的蠢貨欠著銀子沒還清就敢來下注,小贏一把,壯了膽子,還敢加碼,最後輸得連褻褲都不剩,至於百兩銀子,早被那兩個青樓美妾套走,巨額賭債沒銀子還,依著賭坊鐵定的規矩,斷手斷腳,還算便宜了他!可憐戴大成當日準備好要挾拿捏敘府的一套說辭,都未能說出口。

貪得無厭,死性不改,最後必將死於一個“貪”字,甚至,無需多動手。

九州花了幾個銅板給戴大成叫了輛板車,送回渭城老家,生死由命。

當夜,還有一人規規矩矩地送了百兩銀子到九州手上,托付他交還給敘將軍,看歸去方向,是城西花樓。

明珠不知曉這些,她還擔憂那位表兄若是再上門鬨事要怎麼處理才不會壞了敘清的名聲又能以絕後患,不過此後幾日都無事發生。

敘清怕那些打打殺殺血腥陰暗的事情會嚇到她,便解釋說,人回老家去了。

明珠很信任他,這是自小的習慣,十幾年了,因而他這麼說,她沒再多問。

她想,再惡的人,也是有良知和善意的吧。

六月初,天氣慢慢熱了。

香火旺盛的法源寺仍是很熱鬨。

宇文夫人有燒香拜佛的習慣,初一十五都要去寺廟為子女為丈夫求平安康健,明珠每次都陪著她去,今年敘清終於有了正式的身份,母女出行時,他騎馬陪同在側。

法源寺前有個不長不短的台階,敘清與明珠一左一右扶著宇文夫人慢慢上去,路上遇到故交,都羨慕宇文夫人好福氣,宇文夫人心中暖融融的,心想這輩子無憾了,可她也會擔憂:“阿清,這樣可會耽誤你公務?”

在宇文夫人眼中,男人的前途和公務是頭等要緊的大事。上次歸寧,她也囑咐女兒,不可太過黏人撒嬌耍脾氣。

敘清寬慰說:“不會。”

明珠也說:“您多慮了。”

“好吧。”宇文夫人想,下次在家中設個菩薩佛祖像,也省得來回跑了。

因著女兒和女婿新婚,宇文夫人參拜完特去找大師問了問子嗣緣。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借口出來走走先離了大殿,敘清笑笑,叮囑她不要走遠,他則留下陪嶽母。

其實明珠還沒有想過子嗣的問題,而且一提到這個她就會臉紅,音枝小聲說:“您是害羞了。”

“胡說!”明珠快步下了台階,初夏的暖風吹過來,叫人臉紅心跳。隻是一道意味不明的挑釁傳來,平白壞了興致。

“喲,這不是敘夫人嗎?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來拜佛啊?”

是當日在月牙樓失意憤憤罵人的李家嫡女和於家嫡女。

明珠看到她們,一時也沒了好臉色,再看她們身後的方向,正是求姻緣的。她微微一笑,道:“你們都還有心思來求姻緣,我怎麼沒有?”

聽到姻緣二字,李家嫡女的臉色瞬間因難堪而漲紅起來,宇文明珠有什麼好取笑她的?她氣惱,陰陽怪氣道:“哼,有的人還以為自個兒嫁了頂頂好的夫君,殊不知不過是外表風光罷了,背後一堆窮酸上不得台麵的破落戶親戚,被人賴在門口鬨事要錢的滋味不好受吧?賠錢又丟臉!”

說著,李家嫡女轉頭看向於家嫡女,目光揶揄明珠:“幸好我們當初避開了這樁大麻煩,不然今天這份苦和難堪,就落在咱們頭上了,虧的有些人還洋洋自得,怕是打了碎牙也要往肚子裡咽。”

“誰說不是?”於家嫡女附和。

尋過來的敘清,正聽到這句話。他步子頓下,神色晦暗,想起了那日戴大成說的話:書香門第裡嬌養的小姐最好名聲和體麵,信不信我讓她淪為整個西北的笑柄!

當日,他不以為意,今日,親耳聽到旁人肆意用他的不堪來奚落明珠,才發覺渾身發涼。

骨子裡的自卑,又出來作祟了。

明珠自小受先生和師娘嬌寵長大,金枝玉葉,哪裡被人這樣諷刺過?

如今卻因為他,因為他……

幾乎是那一瞬,敘清心口被狠狠撕扯了一下,他大步邁過來,握住明珠的肩膀,冷眸睨向那兩個女的,目光似寒冰。

明珠愣了下,“你怎麼來了?”

敘清看著那二人,沉沉的語氣帶著壓迫感:“敘某的家事,不勞你二人多嘴過問。想必私議他人是非的長舌婦,大慈大悲的佛祖也難容。”

李、於二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活像是被人當眾扇了兩個耳光,難堪得跺跺腳跑走了。

誰能想到她們曾經偷偷愛慕的翩翩君子有一日會當麵對她們說這樣難聽的話!她們的臉都丟儘了,曾經那份求而不得的愛慕如今更是壓垮顏麵的最後一塊大石!

明珠沒再管這二人,有些忐忑地拉拉敘清袖子:“你都聽到了?彆在意,她們捏酸吃味才說這種話的。”

敘清“嗯”了聲,握著她的手往回走,一路抿唇沉默。

宇文夫人與大師說完話下來了,明珠還未說出口的話,因而收了回去。

回府後,明珠跟著敘清來到書房,她走在後頭一步,順便關上門,聽到敘清在身後說:“抱歉,今日是我不好。”

“你又在胡說。”明珠無奈笑笑,“我一點也不在意她們說什麼,不要多想了,總會過去的,日子是我們的,我們好好的,何必管那等閒言碎語。”

敘清沉默地看著明珠,眼神深邃而灰暗,那裡藏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片刻後,他忽的垂了眼,不敢再看明珠。

倘若他也有一個完整體麵的家族,該有多好?

可,沒有。

從四歲那時候開始,就永遠也沒有了。

雙親是沉睡於地下的白骨,唯一的遠房親戚,是貪得無厭的吸血鬼,隻會帶來無儘的難堪和事端,隻會叫人指指點點唏噓,從前,單單是他,如今他有了珠珠,拚了命地想對她好,卻,還是把這些不光彩的東西帶給了她。

敘清心中忽有一股殺意湧上來。

——把所有的威脅和難堪的過往,都徹底毀掉!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敘清一怔,驀然抬眸。

溫柔的明珠在他麵前,神色關切:“你在想什麼呢?臉色這樣難看。”

“沒什麼。”敘清猛地避開她的目光,匆匆說:“忙了大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好吧。”明珠抱了抱敘清,才出門去,吩咐廚房多準備幾個他愛吃的菜。

書房裡,敘清懊惱得攥緊了拳頭,砸在堅硬的牆麵上。

他明明清楚地知道,有戴大成這個慘痛的前車之鑒隨著巨額賭債傳回渭城戴家,那夥子貪心的人再壞也不敢來了,他們隻恨不得永遠也不來銀城。這件事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忘。

可他仍是,不可遏製的,想殺人滅口。

他就是陰暗卑劣的人,任憑外表再怎麼光風霽月,磊落光明,也掩飾不了。

這十幾年,明珠隻是看到了他好的那一麵,而已。

倘若再過十幾年,她比現在還要了解他,會不會像戴大成說的那樣慢慢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