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敘夫人(2 / 2)

權臣嬌寵掌上珠 酒時醒 14217 字 4個月前

敘清的糟糕情緒,被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他神色如常,除了晚上失眠得厲害。

親昵抱著他入睡的明珠,成了唯一的心安。

隻是半夜的時候,明珠從懷裡滾了出去。

敘清微微皺眉,把人撈回來。

可不過一會,熟睡的嬌妻不舒服地動了動,又翻身睡到了角落。

一片黑暗中,敘清緊緊抿著唇,臉色很難看。

他們成親已有兩三個月了,之前,他們都是相擁而眠的,明珠睡相不太好,晚上愛踢被子,可格外黏人,晚上定要枕著他胳膊才能睡著。

最後,敘清隻是替明珠蓋好被子,僵著手,沒敢再把人抱回來,怕弄醒她。

這夜後,他發現明珠再也不抱著他睡了。

他睡在外側,明珠挨著角落,中間,是一條很寬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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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時候,趙億的女兒快要滿月,提前給大家發請帖。

趙億拍著敘清的肩膀說:“敘老弟,到時候你可要帶弟妹來!宇文先生的愛女,才貌雙全,蕙質蘭心,我娘子總念叨著要二閨女多見見。”

敘清頓了頓,點頭應下。

他拿著請帖的手,卻有些僵硬。

下值回府後,敘清把請帖放在書房,用膳時沉默著,不知如何向明珠開口。

恰好音枝拿了一遝拜帖進來,明珠看到,隨口問了句:“都是什麼邀約啊?”

於是音枝停下來,一一報備:“張家小姐請您明日過府品茶。”

張家小姐?

明珠記得這位與李、於二人關係也不錯,想來定也請了她們,她不願見那兩個愛嚼舌根的,皺眉說:“人多聒噪得很,回絕了吧。”

敘清眼簾微抬,看到明珠一臉不耐,眸光微黯。

音枝應下,繼續念下一份:“後日是蒙夫人孫兒周歲宴,請您和將軍去吃酒。”

後日?

明珠皺著眉,後日敘清值守,難不成要特特休沐去一個不甚有來往的人家的周歲宴嗎?她苦惱看向敘清:“咱們差人送禮,就不去了吧?”

敘清不動聲色斂下眸中情緒,溫聲應:“好,都依你。”

其餘的拜帖,也都大多拒了。

明珠似乎不太樂意出門。

敘清忍不住想:是不是上次在法源寺那件事,讓她不開心了?還是,他不在的時候,有彆的人在她耳邊說閒話,讓她丟了顏麵,厭煩了,不願再以“敘夫人”的身份出去見人,就連在府裡,也不太喜歡和他親近。

那份請帖放在書房,再沒有拿出來。

趙億家的滿月酒是三日後,敘清提前兩日委婉拒了,他送去貴重的禮物,說:這兩日夫人身子不太爽利,下回吧。

趙億夫婦遺憾極了。

偏偏,也就是滿月酒的前一日,明珠從好友口中聽說此事,驚訝不已,她沒有收到請帖啊!

好友與趙夫人有來往,也驚訝:“敘將軍與趙將軍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怎麼可能沒收到請帖?”

明珠想了想,想起她那沉默的夫君。

好啊!他竟連同僚的酒席都不告訴她了!這才成親多久!

明珠氣氣地來到書房,抱著胳膊,看著敘清不說話。

敘清心頭一緊,倏的起身,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她的肩膀,嗓音艱澀:“珠珠,怎麼了?”

“哼!”明珠拿開他的手,彆開臉。

敘清艱難地吞咽一下,生怕她開口就是和離。他試探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明珠不說話,在桌案上成堆的案牘找了找,果真找出一張請帖來,她舉著請帖問他:“這是什麼?”

敘清一頓,抿唇沉默了一會。

明珠更氣了:“罷了罷了,想來我是沒有這個資格同敘將軍一起赴宴了。”說完她放下請帖,轉身要走。

敘清下意識拉住她的手,急急道:“不是,我看你最近不太願意出門,怕你為難就拒了。”

“嗯?”明珠皺眉看他。

敘清緊緊攥著她的手,低聲說:“你拒了很多邀約。”

明珠不禁道:“她們都是些沒意思的品茶賞花,白白耗費時間,怎麼能與你相比?”

“你……”敘清眼中浮現一抹帶著欣喜的詫異,他忽的道:“抱歉,我該提前與你說的。”

明珠不喜歡聽他說抱歉,“我還以為你是嫌我麻煩才故意瞞我。”

“當然不是。”敘清上前一步將明珠攬進懷裡,她沒有抗拒他,他的手臂才微微用力,抱得更緊一些,柔聲哄她,帶著自責歉意。

明珠心軟,頓時生不起氣來。她悶悶說:“下次不許這樣了,幸好我是今夜聽說,明日還來得及去赴宴,不若鬨了烏龍,叫你與同僚有了嫌隙,多不好啊?”

比起心上人,敘清根本不在意什麼嫌隙。可聽到她這樣說,他心中壓抑的窒悶,忽變成了淺淺的歡喜。

翌日夫妻二人攜手來到趙府,夫唱婦隨,趙億彆提多高興了。

赴宴這大半日,敘清都有些神色緊繃,他很少離開明珠,總在擔憂,今日人多嘴雜,再有哪個不懂事的惹她不開心。若是有,他定給個教訓叫那人永遠閉嘴!

他的心思太隱晦,誰都不知曉。

明珠可沒少被趙夫人打趣:“敘將軍可寶貝你,寸步不離的,難不成還有誰會搶他拜了堂的妻子不成?”

明珠羞得臉頰通紅,說不出話。

誠然,外人眼中他們恩愛纏綿便是了。

當初那件小事,早就過去了,沒人說閒話,反倒有不少夫人看著自個兒隻曉得喝酒的丈夫泛酸的。大家夥還一起來問明珠有什麼禦夫之道。

這可更叫明珠犯難了,她哪裡有啊?但總不好一口回絕了人家,隻好絞儘腦汁想了幾點,譬如送糕點送羹湯、溫柔體貼卻也要適當冷落之類。

一半都是胡謅。

誰料大家深信不疑,晚上宴席結束後,分手作彆,一口一個“敘夫人改日再約。”

明珠笑著一一應下,其實心虛得很。

敘清看著旁人喚她敘夫人時她臉上的羞澀和甜蜜,忽覺這一兩個月以來他們之間的“疏離”和“冷落”,全是他的錯覺。

隻是,夜晚,再一次從他懷裡滾出去的明珠,殘忍告訴他:不是錯覺。

或許,白日那些才是假象,明珠已經不願與他親近不愛他了。

今日宴席上有一道熏臘肉,明珠食了很多,半夜口渴醒來,見到暗影裡敘清鐵青的臉龐,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她小心摸摸他的臉頰,“你,怎麼還不睡呀?”

敘清僵著身子,溫聲問她:“怎麼醒了?”

“口渴。”明珠坐起來。

敘清已點亮小幾的燈盞,給她倒了涼茶過來。

明珠喝了幾口,解了渴,困惑打量他,喃喃道:“難怪你近些日子黑眼圈重得很,原是失眠了。”

敘清避開她的目光,吹滅燈盞說:“睡吧。”

“哦。”明珠乖乖躺下,卻沒了睡意。

夜深人靜的時候,有種催人吐露心聲的魔力。

半響後,敘清忽問了句:“明珠,你是不是後悔了?”

明珠不解:“後悔什麼?”

敘清的語氣很低落:“……後悔嫁了我。”

“啊?”明珠愣住,“怎麼這樣問?我,我自是沒有啊!”

於是敘清側身看著她,視線微一偏,落在她們中間的隔閡上,眼神隱晦。

明珠反應慢了半拍,明白過來後既是心疼,又禁不住委屈:“如今都已是盛夏了,抱在一起好熱的,你像個大火爐一樣,暖烘烘的,你沒有發覺嗎?”

“熱?”敘清的神情變得嚴肅。

“是呀。”明珠無辜極了,她支起身子靠過來親親他,嗓音軟軟的撒嬌:“夫君這樣好,我便是嫁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斷斷不會後悔。”

見敘清抿唇未語,夜色裡看不清他的神色,明珠又親親他嘴角:“你真真是錯怪我了,我宇文明珠對天發誓,今夜若有半句虛言,來生便再也——”

敘清忽然堵住了她的嘴:“彆說,彆說了,是我錯了。”

他如釋重負,又有種難以言說的苦澀。

他的患得患失,一點也配不上明珠的一腔坦誠和真心。

她有什麼心事,從來都是明言的。

這樣沒有猜忌和懷疑的情感,溫柔誠摯,像極了夏夜漫天的星辰。

而他,因為年幼的缺失,或許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做到。想要什麼,害怕什麼,難以啟齒。

這夜後,天氣更熱了。

可不論再怎麼熱,明珠都會下意識睡到敘清身邊,或者是他的懷裡,明明她的睡相那麼差,清晨起身時,單薄的寢衣被汗濕透了,發絲也黏在雪白的頸上。她辰時沐浴一次,夜晚也沐浴。

敘清心疼的不行,也快恨死自己了。明珠笑盈盈地捧著他的臉說:“我也想讓你開心順遂啊,給你最好的,無論是什麼,隻要我能辦得到。”

“而且,秋天快到了。”

“那就意味著冬天也不遠了。”

“有這樣暖烘烘的夫君,真好呀!”

敘清低聲笑了起來,她的溫柔和耐心,包容了他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