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聲清脆,那天的日頭好像很大,他們隻是在銀鏡外麵看著,就覺得曬的人心頭發慌。
這樣的環境和天氣,實在是不適合兩個人的相遇。
可偏偏,他們就相遇了。
令儀騎著駱駝有些發困,頭上蒙著紅色的紗巾,她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的路,嘟囔著嘴抱怨了一句怎麼還沒有到。
荒漠裡的天氣變幻無常,剛剛還豔陽高照,不過片刻又陰了下來。
眼看著太陽躲在了雲層後麵,周圍也不似剛剛那麼悶熱了。
令儀才從那股發困的勁頭裡掙脫出來,彼時她不過十六歲,還正是愛玩的年紀。
一見著起了風,立刻麻利的從駱駝上滑了下去,赤著腳踩在了黃沙上。
沙子還略微有些發燙,她忽略了身後阿爹的告誡聲,披著紅色的紗巾咯咯笑著朝前跑。
前麵正好是個低壑,令儀跑的累了,停下來一邊走著一邊用腳踢著沙子,這一踢,踢到了一塊玉佩。
她心裡好奇,蹲下來將那塊玉佩拾起,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
玉佩的材質很好,上麵雕琢了繁瑣的花紋,一看就不像她們族人能夠做出來的,她想,這一定是中原人的東西,隻有中原人才會這麼手巧。
令儀將自己的右手搭在眉骨上,朝著不遠處看了看。
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能被她撿著的,她喜歡中原,每次中原來了商隊她都高興的很。
她的阿爹答應她,等她再長大一些,
就讓她去中原玩一玩。
不遠處,漫無邊際的黃沙中,似乎有一片白色的衣角。
令儀眨了眨眼睛,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她又朝前走了幾步,那白色的衣角還在原處。
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家的駝隊,撒著腳丫子朝著那片衣角跑去。
還沒走到的時候,令儀猜想過,可能是哪個中原人不小心把自己的衣服扔在了這裡,或者是被黃沙淹沒的屍體。
這裡的地形複雜,天氣反複無常,如果不是有熟悉這裡的人帶路,很有可能就會被困在這裡,一輩子也出不去。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她真正走到跟前,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時,令儀還是有些慌了。
她隻知道這裡經常會有屍體,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
她微微掂著腳朝前看了看,這一看就能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似乎微微動了動自己的手。
令儀大叫:“原來還沒死!”
她再也顧不上彆的,一腳深一腳淺的朝前跑去,一直奔到了那個白衣人的身邊。
地上的人麵朝下躺著,看身形似乎是個男子,身上穿著白色的綢緞袍子,看上去應該是個有錢人家,隻是不知為何,隻有他一人躺在這裡。
令儀用力將地上的男子翻了過來,又摘下自己頭上的紗巾,輕輕的擦拭去了他臉上粘著的沙土。
在沙土的覆蓋之下,是一張精致的帶著少年氣的臉龐,令儀擦拭的手微微一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驟然間就亂了。
銀鏡外的三人均是一愣,在銀鏡中,那個剛剛被令儀擦去臉上沙土的男子,長著一張和葉雨時一模一樣的臉。
令儀一向知道中原的男子長的好看,可是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眉毛又黑又濃,看上去就像是畫上去的一樣,薄唇緊緊抿著,因為昏迷的緣故看上去有些失了血色,膚色很白,跟他們這些經常居住在荒漠中的人不同,令儀看著自己健康的小麥膚色,有些發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昏過去了,應該是從馬上或者駱駝上摔下來了,但是令儀能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還能感受到他胸膛的一起一伏。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些驚喜又有些緊張,這還是她第一次救人,更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一個中原的男子。
“令儀!”
令儀身後的駝隊已經追上來了,她的父親在她身後呼喊著她的名字,讓她快些回去。
“阿爹!這裡有一個人!”
令儀站起身來朝著自己的阿爹揮了揮手,她相信阿爹一定會救他的。
他們西涼人,一向熱情善良,從來不會見死不救的。
令儀的阿爹沒有讓她失望,隻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就將他放置在了一匹空著的駱駝上。
興許是駱駝搖晃的太厲害了,也或許是路途太漫長,在這搖搖晃晃中,葉鶴卿就這樣醒了。
他狂咳了一陣,等發現自己被掛在駱駝上的時候,掙紮著要從上麵下來,這個時候,從身旁傳來了一道女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