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陛下,請自重(05)(1 / 2)

齊府前庭大堂。

齊丞相攜兩個嫡子依次坐於堂下,一襲玄衣華服的陛下高坐於上座,修長白.皙的手中端著一碗青釉的茶盞,一隻手拿著茶蓋撥著麵兒上的茶沫。

不言不語。

來了多時,便端著那杯茶用茶蓋撥了多時。

天子不作聲,齊丞相身為臣子也不好輕易開口。

但這份無言的沉默像是張開了無形的網,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籠罩在四下。

偶爾杯盞與茶蓋輕碰發出一丁點脆響,也能嚇得人心驚肉跳。

在浸.淫官場多年的齊丞相倒是端得很穩。

隻是他兩個嫡子心性不夠,不時瞄向上座,偷偷抬袖拭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

他瞟了眼坐姿還算筆挺的嫡二子,又掃了下上座的毛頭小子。

論察言觀色,不說洞察秋毫,卻也是閱人無數。

他們這位陛下看似行.事張狂,毫無章法,但在朝堂上所殺之人,皆為士族出身子弟,且與當年參與誣陷太子謀反一案有關聯者。

齊丞相看不上這樣一個無能狂怒的昏君。

但同時他又深深地忌憚這樣一個沒有底線且心狠手辣的暴君,因為沒有能牽製他的東西,發起狂來便是六親不認。

早知今日,當初應給李家留條血脈來牽製這條瘋狗。

不過,這條瘋狗自打登基後,就沒出過宮。

今日卻意外地先去了忠勇侯府,過門而不入,轉而來了他齊府……沈齊兩家的聯係,也隻有日前所賜那樁荒唐的婚事。

齊丞相暗自揣摩陛下用意,陛下靜默無言。

一君一臣仿佛在暗地較勁,誰也不先開口,就好似在比誰的耐心更好。

直到一串腳步聲逼近,打斷了廳堂裡異樣的沉默,給這場無形的較量劃上了句號。

腳步聲停在大堂外,守在門外的管家佝著腰小心地走了進來:“陛下,相爺,大公子和夫人來了。”

聞言,齊丞相下意識去捋胡須,餘光卻瞥見高坐上的陛下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還將茶盞擱在桌上,屈指輕點著桌麵:“請他們進來。”

見狀,他若有所思了起來。

長子對這位陛下鐘情一事,齊丞相心知肚明。

就憑這一點,長子就被他放棄了。

更不提長子被夫人養得天性純善,沒有半點心機,滿腦子隻有情情愛.愛,這般性格,又如何擔負得起齊氏一族的重任?

所以他心中對長子娶男妻一事,不怎麼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在這樁婚事中獲取最大利益——比如,一向中立的沈家那邊的態度。

秋昀和齊衡並肩走進來,拱手正要行禮,坐於上.位的陛下一抬手:“免禮平身,坐下說話。”

“謝陛下。”秋昀二人剛坐定,陛下叩著桌麵,漫不經心地問:“齊愛卿,吳桃兒可還在?”

誰?

齊丞相還沒反應過來這吳桃兒是誰,陛下又道:“這吳桃兒擅自揣摩朕的心思,其罪當誅,又偷偷給兩位公子下.藥,更是罪該萬死,朕日前特意將人送來給兩位公子賠罪,不知齊愛卿可有給兩位公子交代?”

陛下邊說邊抬眼看向齊衡。

一帶掃過齊衡身邊的白衣青年,卻見得青年神情恍惚,眼眶微微泛紅,隱隱約約透著心如死灰的跡象,他心中一滯,輕叩桌麵的指尖也停了下來。

今日不是回門?

何以是這般神色?

且這個時辰,當是用午膳之際,莫不是沈愛卿訓斥沈江亭了?

這個沈泰!

陛下壓下心裡的不悅,收回目光時不經意掃過的眸光柔和了幾分。

這一幕落在齊丞相眼裡,他腦海靈光一現,這條瘋狗莫不是看上了長子?

但轉念一想,紀青元不好女色,也不代表好男色。

畢竟長子那點心思太好猜了,若真是如此,也不會有沈齊兩家的這樁婚事。

想到這兒,他存疑地起身,拱手道:“陛下,吳公公之前所為不過是給小兒和兒媳閨房添趣,當不得大罪。隻是,臣卻是不知他膽大如天,竟還敢揣摩聖意,這……”

“依愛卿這意思,兩位公子新婚那晚,是朕賜的酒有問題?”陛下反問。

齊丞相當即跪下:“臣惶恐,陛下,臣絕無此意。”

“是嗎?”陛下忽地傾身,鋒銳狂放的眼神直逼堂下下跪的中年男人:“可朕怎麼聽說愛卿你把吳桃兒給養在了府裡?你心裡若不是這般想,你養著他作甚?”

吳公公下.藥一事,作為臣子,齊丞相定然不能真的把人殺了,隻能廢物利用。

這廢物剛用上,陛下卻捏著廢物來找茬。

正想著應對之策,陛下卻又突然收回了逼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罷了,齊愛卿溫良敦厚,不忍苛責,那就交給刑部吧。”

說罷,他拂袖起身:“時辰不早了,朕也該回宮了。”

一行人恭送陛下到府門口,目送對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