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任東來和於道子了,青年才俊,可與一交,”雲心鳶收斂了笑意,輕聲說道:“我這次下山,也交了不少朋友,後來機緣巧合,才被困住。我雖帶著蠱母,但王不救擅長用毒,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被藥控住了心智,留在身邊當了侍女。”
“好在我不了解江南的藥,他也不了解我教的蠱,蠱母和一般的蠱蟲可不同,雖然暫時被藥壓製,但時間長了,我也慢慢清醒過來,隻裝作被控製,這才騙過王不救。”
雲心鳶說的簡單,但我可以想見,這段日子以來,她在王不救麵前的偽裝是何等小心翼翼。
“前兩天,我見到了蜀山派的於道子,他似乎追查到了王不救身上,卻也被藥控製住,被關在了郊外的園子裡,他師弟任東來去救他,也一並著了道。”
……淦,這是什麼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的劇情!
於道子心思單純就算了,難道任狗子也智商退化了嗎?
“王不救到底要做什麼?”我忍不住發問。
雲心鳶搖頭:“不知道,我要裝著被控製,實在難以打探更多消息。”
我頓了頓,安撫道:“聖女的安危才最要緊,既然逃了出來,就不要再回王不救身邊了,江南舵的人也不要相信,你直接騎馬回總壇,一路上不要停歇。”
其實找到聖女,我此行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聖女若平安無事回到魔教,正邪兩邊的衝突就還有回轉的餘地,至於剩下的事情,由我來做,好壞都是做成鹹魚煲,反正我不敢讓聖女再涉險。
聖女皺眉,她才不像胖虎耳根子那麼軟,也不口頭上反駁,隻是乾脆利落地把我扶起來往外走。有時候,我覺得雲心鳶才是教主親生的,這行動力太剛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隱約看到兩個守門的林家子弟,卻見聖女微微開口,一股淡灰的煙霧從柔嫩的雙唇中散出,順著門縫往外飄。
雖然看起來像煙,但實際上這一縷霧氣是由無數小飛蟲組成的,被稱作“迷心蠱”。當然,迷心蠱不是從聖女裡胃裡飛出來的,因為那不科學。
事實上,練成迷心蠱的人會做一顆像膠囊似的的軟殼包,把迷心蠱養在裡麵,然後挖空一顆牙齒,將膠囊填補進去,遇到緊急情況就咬破,讓裡麵的蠱蟲飛出去,因為這些蟲子實在太小了,很容易就能進入人的眼口鼻耳,然後釋放毒/素,致人昏迷。
聽聽看,這樣是不是特彆科學?
迷心蠱順著門縫飛出去,沒多久,“咚咚”悶聲兩下,門口守衛的林家弟子就儘數軟倒在門口。雲心鳶開了門,繼續扛著我往外走,顯然是認路的。
她十分熟悉林府的道路,所以剛開始,我們並沒有遇到太大障礙,也都能繞開守衛和林氏子弟,我再次震驚於這位聖女剛得不行的行動力,眼看著後院偏門近在咫尺,雲心鳶打算故技重施,再次放出蠱蟲——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雲心鳶麵前虛虛一握,仿佛有無形的氣,將細密的蠱蟲彈開,震暈過去。
逍遙遊,息吹。
來人看上去不過三十歲,蓄著胡須,未語先笑,十分和善的模樣,隻是這一手熟練的“息吹”,還有腰間眼熟的大熊貓銅牌,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蜀山派的現任掌門,裴笑。
這個裴笑的實際年齡都快五十了,隻是道家講究養生,保養得宜,看起來竟隻有三十出頭,皮膚賊好,半點斑痕皺紋都沒有,麵色紅潤有光澤。
我覺得自己這時候還能關注裴掌門的皮膚情況,心態可真是太好了。
可心態爆炸又有什麼用呢?這位掌門看上去可不像是正巧遇到的,估計早盯上我們,隻是一直跟著不吭聲罷了,一直等我們看到逃出去的曙光後,才跑來破滅我們的美夢。
淦,簡直和任狗子一樣心思陰險。
裴笑震暈了蠱蟲,卻沒有做任何攻擊的行為,隻是臉上帶笑地看著我們,摸了摸胡子道:“姑娘這時候把人帶走,林老前輩恐怕不會善罷甘休,還是留下吧。”
“留下他被祭旗嗎?”雲心鳶麵對蜀山掌門也依舊那麼剛,甚至還懟回去道,“您不如先關心下自己的兩個徒弟去了哪裡。”
這話聽著活像威脅,很有魔教的行事風格。
“真真和東來都長大了,不用我這個師父一個跟在後麵。”裴笑既不生氣,也不擔憂,反而盯著我又看了兩眼,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薩寧吧?”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淦,到了江南後,這種預感幾乎和烏雲蓋頂一樣每天響幾下。
看我點頭後,裴笑樂嗬嗬地從兜裡掏出一麵大熊貓啃竹子的銅牌,隻是背麵沒有名字,也沒有蜀山的印記,他說道:“我徒兒說,你特彆喜歡竹熊,拿著蜀山的銅牌舍不得撒手,這就當是見麵禮了。”
我:……
媽的,到底是誰?是誰把這種事情說出去的?!
我麻著臉接過銅牌,又見裴笑繼續掏東西,將一枚雕工精致的白玉錦鯉墜子遞給聖女:“東來小時候最喜歡喂院子裡的錦鯉,就是喂太多,把魚撐死了,小孩子哭得稀裡嘩啦,我和他師兄哄了幾天都沒用,正巧門人送來好幾塊玉料子,我就刻了錦鯉放在水裡,騙他魚修成了玉身金仙,如今回來看他了。”
我:……
“東來這才不哭了,可他師兄太老實,被東來一問就露了餡。沒辦法,我就用邊角料教他刻東西,他刻了好幾個,一個比一個醜,這是裡麵最好看的,我也沒帶什麼,身邊就這玉石最珍貴,就送了你當禮物。”
裴笑說得極為自然,雲心鳶的手卻僵在那裡,我十分同情聖女,就這禮物,說它貴重吧,它好歹是白玉的,說它垃圾吧,那是任狗子小時候的玩鬨之作,裴笑拿這個送人,還是送給一個妙齡少女,即便這少女是魔教的,槽點也實在太多了。
“行了,姑娘就先離開吧,免得被林氏子弟發現,薩寧,我送你回去。”
裴笑和任狗子一樣,十分自來熟地扶住我,重新把我往回帶。
雲心鳶深深望了我一樣,眼神複雜,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