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不疼愛,父親又早亡,想必在宮廷中無人管教與疼愛。等自家姐姐繼位後,膝下長久無女,薩維蔓應該過得更是如履薄冰,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做一件事,安心乖巧做依附於翠竹的藤蔓。
“她的名字是先帝取的,希望她知道自己的本分,知道自己必須臣服長姐,不要生出任何不該有的想法,想換也換不了。但你的名字卻是魏王殿下取的,她為何叫你南樛?”
南樛沉默良久,握住燈籠的手緊了幾分:“薩大人,您想多了。”
“嗯,我剛才說錯了,你並非同魏王一起長大,而是從小相依為命。所以,她隻信任你,你也隻忠於她,甚至,你們彼此相愛。”
“薩大人,殿下有正夫,萬望您……”
“自然,魏王不能娶一個仆從為正室,但娶誰和愛誰是不同的,與其成為身份卑微側室,不如以隨侍的身份,永遠守護在她身邊。”
深宮之中,無人知曉的角落,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私訂終身,她是無人在意的藤蔓,他就做她一個人的大樹。南山之木,彎腰俯首,隻為與野蔓彼此纏繞。
“我隻問一次,你是否愛她?”
我湊近南樛,逼問他的真心:“如果愛她,你隻有一次機會救她。”
“你應該也發現了,魏王和以往不同,你或許覺得,她是即將登上帝位,所以有了帝王之心。帝王變心,是多麼正常?”
我搖頭果斷道:“但那不是魏王,而是邪魔占據她的軀殼。如果時間太長,她會被徹底取代,再也回不來。”
“你比我更了解她,好好想想吧。”我擦過他的肩膀,繼續向前走。
即便沒有燈籠指路,我也能自己走到占星閣,畢竟這是皇宮中最高的一座建築……
占星閣嘛,不高怎麼夜觀天象?
從今之後,請叫我“薩神棍”或者“薩大師”。
我自己摸到了占星閣門口,元夕等一乾宮人已經等在殿門口。
還不等我開口,一隻手猛地把我往後拉。
對上南樛擔憂焦慮的眼神,我笑了笑。
“怎麼才能救殿下?”
我把魔身模樣描述給南樛聽,告知他:“如果發現她在偷偷拜這個東西,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也千萬不要靠近,先過來告訴我。”
南樛堅定點頭。
如果能救下薩維蔓也是件好事,這孩子再傻,也罪不至死,更何況還有人苦苦等著她。
另外,有南樛協助,我也能確定百年魔身,到底是不是在魏王身上?
南樛提著燈,狀若無事般引我走向占星閣。
“恭迎國師歸來。”元夕等一眾宮人叩首行禮。
“今後不必跪,國師者,天使[3]也,天育萬物而不爭,國師就更無須叩拜。”
我對元夕點頭:“早點洗漱睡吧,明天我要陪同魏王早朝,散朝後去椒鳳宮拜訪君後。”
“是,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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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占星閣。
這次進宮實在凶險,我沒有帶亭歌那個傻子。
元夕對我能歸來感慨良久。
“主子當初也太衝動了。”他輕聲埋怨道。
元夕一邊說著,一邊幫我穿上那件寬袖大袍的國師天服,戴上祭天冠冕,手持羽毛禮器。
我對著鏡子照了半天,覺得自己不像國師,倒更像某個原始部落的巫師。
當初我去天府旅遊時,博物館裡的青銅祭司小人像就差不多這樣。
“衝動?我要是什麼都不乾,才是走到死局,任人魚肉。”
元夕歎了口氣:“話雖如此,還是太過凶險,以後主子要做什麼拚命的事情,好歹和我們說一聲。就算是死,也讓奴才陪著您一道。”
我含笑搖頭,將腰帶紮牢,道:“死一個就夠的事情,何必拖彆人下水。”
“再說你擔心什麼,我是神仙轉世,死不了。”
成功堵住元夕的嘴,我在其餘侍從簇擁下,以一種格外欠揍的仙人漫步法,步行前往朝堂。
神棍的第一要務,就是能裝,於是我放出幾隻燈籠蠱。
白晝星光,神人降世,羽器飄然,步步升仙。
果不其然,我這個出場完美震懾住了群臣。
在這個真有神佛的玄幻世界中,人不迷信一點,都對不起鬼王師徒。
我一擺衣袖,收攏幾隻燈籠蠱,就好像仙人將星河宇宙收入袖內乾坤。
這次裝X,我給自己滿分。
作者有話要說:[1]《祁黃羊去私》
[2]《詩經·周南·樛木》樛(jiu,第一聲),樹枝向下彎曲的樹,葛藟(lei,第三聲),葛與藟都是蔓生植物,攀援樹木生長。
[3]天使,在古文中也出現過,一般指的是“上天使者”,也有用作“皇帝使者”,但不是基督教六翼天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