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1 / 2)

江芸看著滿滿當當的蟹黃,低頭扒著,果然不哭了。

他本沒打算直接說,或者再拖拖,但他也怕江芸掉眼淚,會心疼。

傅衍之擦乾淨手,又洗了一次,指甲縫裡還有淡淡的螃蟹的味道。江芸看到他有些在意的樣子,還拿濕巾沾上她平時會帶的香水小樣,給他擦了擦手。

“你吃點熱的吧。”江芸攤開菜單,推在他麵前,傅衍之看到她的臉還是紅的。

純情的像個小姑娘。

傅衍之按下想要揉她的臉的衝動,他點了一份粉絲湯,江芸偷偷看他吃。

傅衍之吃飯不慢,一會兒就要坐著江芸租的車去玉河縣。這輛車加上司機被她包了幾天,車程一個半小時,七拐八拐,還得上山。

可能是因為路途原因,江芸租的車是越野,後座寬敞,她靠在椅背,抱著胳膊聽歌解悶。時不時望向傅衍之,他合著眼,江芸看久了就會睜開。

他對周圍一切都敏感。

江芸離得遠,兩人本是涇渭分明,可山路崎嶇,江芸晃晃悠悠,頭要撞到車窗的時候,他的手攬過她,周遭都穩定起來。

江芸因為他一句話,開始慢慢回憶起她以前是怎麼喜歡他的。

傅衍之很穩,穩到周圍天旋地轉,他還是巋然不動。江芸很沒有安全感,但是傅衍之在,就很安穩。

他低頭問她:“聽什麼呢?”

江芸把藍牙耳機送給他一個,“就是一些英文歌。”

她愛好還是挺年輕的,與傅衍之滿屋子的黑膠唱片不一樣,她聽的歌也是流行音樂,傅衍之耳朵傳來清澈的男聲,青春、汽水、草莓、愛情。

他摟著江芸的肩膀,聽了兩首,張嘴,還沒說話,江芸就先出了聲:“要不給我吧。”

她猜測傅衍之不喜歡。

“不了。”他說,“好聽。”

江芸憋住笑,順著車輛搖擺的節奏,靠在他懷裡。

到玉河縣山下的集市,江芸買了一個雞毛撣子,等到了老家門口,就用這個拍了拍陳灰,這才打開大門的沉重的門鎖。

木門推開,裡麵薄薄一層積雪,一株銀杏樹竄得老高,樹下的石碑落了點枯枝落葉,江芸也用雞毛撣子拍開。

上麵刻著整齊的楷書,

慈父江文之墓。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壺酒,灑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麼。江芸這個方言不僅僅是南城話,還帶著玉河縣自己的味兒,傅衍之一個字都聽不懂。

江芸彙報了一年的生活,談到夏天,她就說到傅衍之,“我旁邊這個人是傅衍之,今年跟我一起回來的。爸你一直不喜歡他,說他心術不端,他確實有點。但他好像有點想好好的和我在一塊,我再看看,明年和爸說。”

麵前隻有風聲。

江芸攏著外套,傅衍之把她納在大衣裡,她小聲嘀咕,“你女兒沒出息,他對我好一點都高興。”

傅衍之問她:“說什麼呢。加了密似的。”

“我跟我爸說話呢,也沒你的事。”她清了清過道上的灰塵落葉,一地的銀杏果,她想推到一邊。

傅衍之幫她,沒讓她的鞋粘上臟。

一切做好,江芸退出老屋,落鎖。

村裡的燈慢慢起了,她走在路上,一道道視線投過來,江芸當沒看到。路上冒出來一個中年人,半邊偏癱,人也是傻的,指著江芸說了兩個字,這傅衍之聽懂了,是她的名字。

他察覺氣氛不對,把她摟著,江芸搖搖頭,走過去,拿出兩塊糖,“吃了嗎?”

中年人傻笑,把手裡熱騰騰的紅薯遞給她,江芸笑著拒絕了,把糖放在他的口袋,“我吃好了,這個送你。”

中年人點點頭,“再見啊,阿芸。”

她走遠了才跟傅衍之說:“小時候的玩伴兒,就是病了。還記得我。”

“其他人呢?”

江芸回頭看看山上的燈火,又繞著山路走,旁邊是水渠,冬天已然乾涸。

“我是順著河飄過來的。傅媛的親生父母應該是看我是女孩兒不想要,就把我放在船上,這樣飄到玉河,我爸說撿回來臉都紫了,喂口稀湯又會哭,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喂大,他們說,”江芸低著頭,踩碎一地的乾葉,“他們說我長得好看,我阿爸撿我是要做媳婦兒的,我十五歲那會兒村子裡都說,爸聽見了,腳下沒看到,掉到玉河裡去,慢慢就站不起來了。”

江芸握著他的手指,“他們害了我爸,所以不敢和我說話。我爸一生沒做過錯事,好多人把他害死了。”

江文是

心病加重了惡疾,尿毒症要做透析,家裡根本做不起,正巧傅媛那年生病要輸血,傅成查出當年事,找回了江芸。為了不讓江芸離開傅家,心無旁騖地做傅家人,傅成在她出國後就沒再供應治療費用,江文也怕拖累,鎖在屋子裡,就這樣把自己活活餓死了。

天全然黑透。

江芸走得很慢很慢,他不知道這麼多年她怎麼走這條路,上下來回。

傅衍之揉了揉她的頭發。

腳下是無水裸露的河床,上麵一座小石橋,對麵是他們的車。

江芸插著外套口袋,順著河床往山上看,這個角度能看到江文的小屋子。傅衍之把她裹在大衣裡,輕聲道:“走吧,該冷了。”

江芸點頭。她鑽到車裡,傅衍之關上車門,脫了外衣。他對著江芸招手,她眨眨眼睛,鑽到他懷中,傅衍之用大衣把她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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