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匠叔說道:“這錢啊,我估摸著是池田老爺子補貼閨女的,良子跟著我在這山溝溝裡受苦,老爺子心疼又不好說,這是拿自家的錢補貼我呢。”
“啊?啥?”李君閣對篾匠叔的腦洞有點看不透深度了。
“啊什麼啊?難道不是這樣?這情我不受吧,良子丫頭實在太苦了,受著吧,我這心裡咋就這麼賭得慌呢?”
“等一下篾匠叔,你還是不相信一根竿子能值七十萬?”
“你城裡那車,七十萬買三個半,你要我怎麼相信?”
“呃……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池田老頭是日本,哦不,世界頂級製竿大師,你會揍我不?”
“啥?”
“池田老頭是日本頂級工藝大師,他的竿子七萬一尺,起步。”
“啥?”
“那支‘五溪蠻’雖然隻有九尺,但是架不住材料好啊,加上是池田老頭的工場發賣的,呃,材料加名聲,七十萬,挺合適的。”
“啥?”
“呃,篾匠叔,要不你再慢慢捋一會兒,你看白大它們還沒吃飯呢,先走了啊!”
……
“皮娃你給老子回來!你哄老子說池田是個老篾匠!我就信了你的邪!彆跑!老子今天捶死你……”
一頓瘋跑回到家,白大它們都跟不上來,今天爸爸咋的了?往天都是我們跑前邊去等他啊!
回到屋裡坐下來,老爸帶人去上工了,老媽趕緊過來問:“皮娃,咋的了?”
李君閣胡說八道:“篾匠叔一根竿子賣了七十萬,高興瘋了!”
老媽也驚著了,跟篾匠叔一個反應:“啥?”
這是篾匠叔趕到了:“你個死皮娃!騙了我這麼久!你給我出來!”
老媽先不乾了:“篾匠,你彆鬨,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個細細的聲音傳來:“要不,還是我來說吧?”
篾匠叔一下子就像一個癟下去的氣球:“良……良子?你怎麼來了?”
良子看了篾匠叔一眼,說道:“昨天看你那反應,我就知道不對,黃桑,實在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說完就對篾匠叔深深一鞠躬。
篾匠叔一下子就慌了,頓時手忙腳亂:“良子,良子你彆這樣,我一點怪你的意思都沒有啊。”
良子抬起頭來,對老媽說道:“我父親,池田正夫,是日本頂級的手工匠人,他在日本的地位,嗯,怎麼比喻呢?和你們中國的頂級書畫大師相當。”
老媽倒吸一口涼氣,就那愛吃蘑菇隻知道刨竹刨花的傻老頭?
良子繼續說道:“不光是我父親,我爺爺,我爺爺的父親,我們家很多代很多代,都是製竿的,我們家的製竿工藝,在日本一直是頂級的。”
“在遇到黃桑之前,我們一直驕傲地認為,我們家族的製竿工藝,已經完美了,直到見到李桑錄製的視頻,我們才知道,原來中國也有這樣的大師,甚至……更高出我們家族一籌。”
“於是,我們來到了中國,拜訪了李家溝,讓我在這裡,遇到了……他。”
“他雖然有著頂級的手藝,可他不自傲;他雖然過著貧窮的生活,可他不自卑;他就是那麼純粹,天天就是練習自己的技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受外物的侵擾。”
“我在這裡愛上了他,聽李桑告訴我,他對我父親毫不知情,隻是純粹以技相交的時候,我就更不敢驚擾了他,我就希望呆在他身邊,看他擺弄竹枝時的自信,看他不會做飯是的苦惱,看他跟皮娃鬥氣時的……可愛!”
然後良子轉頭對篾匠叔說道:“黃桑,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貴,是無名還是有名,我都希望你繼續保持以前的模樣,以前的心態,因為,我真的很愛那樣的你。”
說完又是深深的一個鞠躬。
篾匠叔又開始手足無措了。
還是老媽單刀直入快刀斬亂麻,拉兩人坐下:“哎呀良子你這話說得人心裡頭酸酸的,這麼說就是篾匠他終於有錢了?那你們的事情,是不是就該辦了啊?”
良子抬頭看篾匠叔:“這個……看他。”
篾匠叔的老臉也紅了:“我沒話說,良子說什麼時候合適,就什麼時候合適。”
李君閣湊過頭來:“可是木樓還沒開始修呢,不是說好木樓修好再辦事,新人新房的嗎?”
篾匠叔吼道:“老子信了你的邪!你那破木樓料子都還在山上長著呢!”
老媽哈哈大笑:“就在老房子裡辦也是對的!表示不會忘本,也是對良子剛才的話有個交代!”
良子也抿嘴笑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敢跟黃桑開口,昨天我父親轉來錢款的時候,還以紀州製竿協會理事長的身份,向黃桑發來正式邀請,邀請他明年二月參加在和歌山琵琶湖舉行的紀州竿製藝交流會。”
李君閣雙掌一拍:“李家溝第二項非物質文化遺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