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要頂著寒風去讀書的四爺,和要早起做事的下人們,四爺府裡後院的女人還是要舒坦一些的,還能再睡到卯時也就是六點左右。
傅雅睜開眼後,沒急著起床,而是翻了個身,聽著外麵下人們走動的動靜,醒了幾分鐘的神,才叫人進來。
從被窩一出來,接觸到冷空氣的她打了個寒噤,接過巧琴遞過來的溫熱帕子後沒急著敷臉,而是先熱了熱手才放到臉上,又拒了巧琴要服侍她洗漱的動作,隻自己做著。
巧琴便一邊替她整理要換的衣袍,一邊指揮跟進來的兩個小丫頭巧棋巧畫擺放早膳,她看了眼傅雅的臉色,小心翼翼道:“主子,今日就是十五了呢。”
傅雅將帕子放進水盆,踩著軟底緞鞋下了床,隨口道:“十五怎麼了?”話一說完,她看著巧琴的臉色,立刻反應過來了,哦,十五啊,那不就是請安的日子了嘛。
按理來說,這請安是得日日請的,但康熙朝比較特殊。
康熙的元配皇後死的早,後麵抬上了皇後位份的也都早早離世,如今後位空懸,自然就沒有了向皇後請安一事。也許是因為如此,其他皇子福晉們大概是琢磨著這後宮都沒這事,她們這做後輩的也不敢越了去,就怕彆人覺得立的規矩比宮裡的還大。
於是從皇長子胤禔的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往下,跳過還沒過門的太子妃,其他福晉沒一個吭聲提起這個每日晨昏定省的規矩。
最後便隻剩下了初一十五才必須要去請安,其他時間想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
隻是大部分妾室為了表個態,不會隻卡著初一十五去,大多妾室剛進門時那幾天更是天天來。許是如此,傅雅跟汪格格進門的那天,福晉還讓人打了招呼,因為離十五也沒幾天,就讓她們都在十五這天請安。
言下之意就是想隨大流的也彆來,這幾天都各自待著。
不用大冷天出門傅雅當然是高興的,對她來說就是瀟灑日子轉眼即逝,但對她身邊的人來說,這幾日可謂度日如年。
古代女子受環境和教育影響,大部分都視丈夫大如天,而她一個妾室入門三四天了,都沒見到四爺一麵,身邊人都在猜她心裡不好過呢,巧琴更是擔心今日請安時她會被人嘲諷。
“今早巧書去膳房時,遇到了李格格身邊的人,”巧書是那三個丫鬟中負責提膳的,遇到事了自然會告訴巧琴,巧琴便在此時說了出來,“說是李格格胃口不好,讓膳房的換個有新意的早膳,折騰得雞飛狗跳的,還好沒耽誤了主子您的早膳。”
“她有身子嘛,自然是貴重些。”
傅雅坐在了桌前,拿起筷子看桌麵上的早膳。
一碗粥,加一碟蒸餃配蘸醬,還有兩份點心和幾道小菜,傅雅先夾了道蒸餃吃,吃到嘴裡還是熱的,再勺了匙粥,也是熱騰騰,吃到肚子裡暖胃,她就邊吃邊聽巧琴說話。
“奴婢就是想著李格格這脾氣,看起來就不太好,”巧琴看著主子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急了,“奴婢擔心等會您在她那受了委屈。”
“她難不成還能上手打我麼?”傅雅笑著道。
“主子!”巧琴嗔著跺了跺腳。
傅雅咽下嘴裡的粥,轉而看向巧琴,“巧書這幾天去提膳的時候,沒有給膳房的打賞,但提回來的膳食都在規製內,也都是熱的,所以我才不急。”
巧琴聽了這話沒太懂,便安靜下來等著主子解釋。
“都說踩高捧低,但也是有程度區分的,”傅雅捏著湯匙,不緊不慢攪著碗裡剩餘的粥,她一邊回憶這些天的情況,一邊慢慢道,“從進門到如今,我沒見過四爺一麵,但該有的份例都沒缺,也不需要銀錢開道,就說明這些下人不敢做過於欺主的事,也說明上頭的人壓著他們壓得嚴實。
“管著後院裡的人自是隻有福晉,從這情況來看,說明福晉是個有公理的。”
不管這福晉隻是表麵如此,還是真實的,反正表現出來的就是看重規矩,且能管好家,不至於弄得烏煙瘴氣,那麼傅雅就有些底氣了。
李格格的確受寵,也的確懷了身子,但正因為如此,她也不會做多麼危險的事情,左不過就是拿言語嘲諷自己。可傅雅又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那些什麼受寵啊子嗣之類的,對她來說不過如此,真要是說得過分了,她也是能回嘴的。
大家麵上都是格格呢,還能拿身份壓人不成?
就算不受寵也沒關係,有這樣一個福晉在,她的日子反正是能說得過去的。
“不必太過憂心,”傅雅下了結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且——”她頓了頓,輕笑,“說不定這李格格還沒閒心找我麻煩。”
不是還有個顯眼的汪格格杵在那裡嘛,保不準仇恨值都被拉過去了。
巧琴看著主子這不慌不忙的模樣,又聽她把情況掰清楚的說了一通,本來還有些發虛的心漸漸安穩了下來,她定了定神,也終於一笑,“主子說得也是。”
吃過早膳後,傅雅換了衣裳,又讓巧琴給自己梳了個兩把頭,等站起身後略微看了看,便決定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