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小心一點。”
一出門,巧琴便伸手要扶她,傅雅瞥了眼這比自己還矮了大半個頭的小身板,擺擺手示意不用,她今天又沒穿花盆底——主要是穿了那她就太鶴立雞群了——平底鞋隻要走路小心點就行。
映月閣離前院書房近些,但相應的,也就離福晉的正院遠了點,等傅雅走到正院被下人迎進花廳坐下時,還覺得有點兒熱。
她拿手扇了扇,剛放下,就看到一個麵容有些蒼白的清秀女子走了進來,一步一娉婷,身形單薄,仿佛隨時要隨風而去。
“想必你就是富察妹妹吧,”女子找了個空位坐下,明明是一路走來,又坐在這放了炭盆的地方,可她的臉色和唇色依舊是發白的,額頭卻滲著虛汗,她看向傅雅,輕聲細語地打著招呼,“喚我聲宋姐姐便好。”
“宋姐姐好。”
傅雅朝她點點頭,隻是心裡想著她身邊的人打聽到的消息。去年三月宋格格的長女未逾月殤。如今看來,難道說這身子還沒養好麼?
但她轉念又一想,去年宋格格也不過才十七八歲,放到現代還是剛剛接近成年的年紀便生子又喪子,吃不消這些事實在再正常不過。
再一想,她這一世現在才十五……傅雅立時便心有戚戚然,隻希望自己千萬不要在這幾年懷孕。
比起虛無縹緲的受寵生子,她情願自己平淡過完一生。
沒多久,汪格格也來了,她穿著一身嫩黃色旗袍,搭配著金色的首飾,一走進來,便言笑晏晏地朝兩人打招呼,“宋姐姐好,傅雅妹妹好。”
最後是姍姍來遲的李格格,雖然挺著個肚子,但是打扮得光鮮亮麗,配上那副因孕期而有些圓潤的嬌豔麵容,竟也透露出彆樣的美麗來,她慢悠悠坐下,環視了花廳裡的三人,甩了下手帕輕笑,“哎喲,看我這身子重的哦,竟差點來遲了。”
三人都聽出來了李格格話裡暗含的炫耀有孕一事,宋格格垂下眸,汪格格抿著唇不說話,傅雅端著一副笑臉應付。
沒得到想要的回應,李格格撇撇嘴,輕哼了一聲,正要繼續說話,下人便通報福晉出來。
花盆底踩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伴隨著這個聲音,福晉出現在人前。她身形看著有些瘦挑,一身石青綢繡闊邊旗袍壓得整個人氣質都往沉穩走,就算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都少了那份該有的青春活力,且她相貌雖端莊,卻也顯得寡淡些。
“給福晉請安。”
四人起身福禮,福晉坐在正位上,看得清清楚楚李格格動作比另外三人慢了不止一拍,宋格格她們膝蓋都彎下去了,李格格的腿還看不出彎的弧度。
不過看在她有孕的份上,福晉也懶得與她計較,朝四人擺手,“起來吧。”
然後她就看著前一秒身子還顯得笨拙沉重的李格格,下一秒就快速落回了座。福晉嘴角輕微抽了抽,竟忍不住想,四爺的喜好便是如此麼,那她一個福晉大概是永遠都學不來的。
五個女人湊在一塊,還一個是正妻,四個是妾,自然是聊不出什麼熱鬨的氣氛,不過是表麵功夫罷了,傅雅就看著福晉全程臉上淡淡的,就算是笑也是不進眼底的笑。
她心中想,正妻又要管事,又要看著丈夫親近其他女人,若心裡沒情就罷了,但凡有那麼點,都好過不到哪裡去。不過她這個妾也沒那個資格心疼,甚至她還要慶幸遇到了個說得過去的頂頭上司,否則不管以後受寵不受寵都得不消停。
隻盼著福晉一直好好的吧,有個靠譜的上司不容易啊。
她剛回過神,就聽到福晉道:“宋格格,好生養身體,子嗣的事不著急,有緣總會來的。”
“奴才曉得。”宋格格輕聲輕語回話,“謝福晉關心。”
福晉又對李格格道:“這幾日一直聽說你身子不適,如今你身子愈發重了,又是倒春寒的時候,有什麼不舒服的都說出來,才好及時請個太醫。”
“多謝福晉關心,”李格格捏著帕子掩唇一笑,“不過前日四爺看望了奴才,奴才便感覺好多了。哦,對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而看向汪格格,“說起來也是對不住汪妹妹呢,把四爺從你那裡喊了過來,我也是沒想到,後來四爺沒回你那,反倒是去了前院。”
汪格格本來捏著塊點心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聞言臉色一僵,過了幾秒,才道,“那不是姐姐懷著身子麼,”她放下點心,扯著嘴角假笑,“再說了,爺那天約莫是不想吵醒我,就連今早都叫著讓我再睡會呢。”
傅雅聽著這兩人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又看了眼福晉臉上沒了的笑,有種宅鬥電視劇在眼前上演的感覺,於是情不自禁地就端起了茶杯,又打算拿塊點心,準備就著茶點旁觀看戲。
沒想到下一秒,這戲就落到她身上了。
“富察妹妹看著神色不太好啊,”大概是在汪格格那裡吃了顆釘子,被她秀寵愛秀得哽住,李格格眼神一瞥,見到恍若獨身其外的傅雅,頓時看著便不順眼了起來,睜眼說瞎話地道,“莫不是被汪妹妹說得話傷了心?也是,你們二人都是一起進來的,結果汪妹妹小氣,一直扒拉著四爺,連姐姐我都看不過去了,可要替你給四爺說上一聲?”
她挑眉露著笑,話裡透著居高臨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