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1 / 2)

於是白菲昕就叫了:“王卿。”

“噗嗤。”王卿又笑了。

白菲昕傻眼, 怎麼回事,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咳,”王卿整了整臉色, 嚴肅回應,“嗯。”

不等白菲昕再說什麼, 他又迅速開口。

“既然在這裡遇見了白掌院, 我有點事情想要請教,可以嗎?”王卿說話時眉眼彎彎,非常客氣。

白菲昕雖然不知道他要問什麼,但還是點頭了, “可以。”

王卿:“這裡說話不方便, 我們換個地方。”

他們離開了農戶家,白菲昕乾脆帶著他在附近的樹蔭裡直接席地而坐。

“先生想問什麼?”白菲昕才剛坐下,就直接發問。

“白掌院,” 王卿撩了撩袍角, 微笑, “您的流動書車已經在臨泗城運行了三十多天, 我聽聞, 上至讀書人借書,下至農夫求助,左右溝通商人, 人人各自行事, 人人講究信譽。我很好奇。您在最開始,做了什麼讓它運作起來的。”

他還是問流動書車的事情。

白菲昕:“……”

她做了什麼讓流動書車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也想知道。

如果可以,她也想總結出經驗教訓。好在虧錢的事業上不再栽到坑裡。

白菲昕順勢回憶了一番,明明她一開始隻是想搞個外部圖書館, 阻攔想要入學的借書人。

後來卻發展出了信用平台,還賺上白馬費了。所以這一切……

她沒有錯,全都怪魏知!

白菲昕實話實說:“我什麼都沒有做。是我的下屬完成了工作。”

王卿挑了挑眉:“下屬取得了成果,難道不是上位者任人恰當,安排穩妥的功勞嗎?”

白菲昕一聽驚了,什麼意思,這麼說白馬費仍然是她的錯咯,都因為她把魏知安排上了。

白菲昕簡直不能忍,立刻辯解:“我並沒有說要下屬那麼做,完全是他自作主張。”

“身為上位者,當然不需要說出口。”王卿搖頭。

“上位者不僅不需要勞心勞力地親自去辦事,相反需要深藏自己的智慧。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深不可測的想法。讓下屬既畏懼又無法看懂。”

“然後再廣泛地任用人才,做好臣下的分工。事情自然就會完成了。”

王卿微微側頭看向白菲昕:“您的這番作為,已經達到了無為而治的境界啊。上位者不乾涉事物的運行,一切由臣下完成,這正是帝王之術。您為什麼要謙虛呢?”

白菲昕頓時啞口無言。

她一時間都迷糊了,拚命去回憶,是嗎?她當時真的是這樣想這樣做的嗎?難道還不能怪魏知?

白菲昕認真回憶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她是要虧錢的啊!怎麼可能當時安排魏知做事,她怎麼還給王卿說洗腦了。

白菲昕剛想開口辯解。

王卿輕輕歎了一口氣:“我正是這樣對我的上司勸說的。但是他並不聽信。”

他搖了搖頭。

他再次開口,語氣仍然溫和:“我的上司曾經非常信任我,給了我很大的權力。即使如此這也經不住人的常年誹謗。他已經和我離心。現在我處在了非常危險的境地裡。”

王卿唇邊依然帶笑,看向白菲昕。

白菲昕閉上了嘴。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

原來對方是受到了職場排擠。

她一時不知道應不應該安慰對方一下。

白菲昕已經在絞儘腦汁地想了:“先生這樣的人也會被人誹謗?”

畢竟王卿這個人看上去既正派又溫和,和她說話很有耐心,教養很好的樣子。

白菲昕:“誹謗您,其他人也會信?”

“嗯。”王卿點頭,眉眼彎彎,“他們一致認為我已經走上了邪路。”

“邪、邪路?”白菲昕都口吃了,她仔細上下打量了王卿幾眼。

白菲昕又瞧了瞧王卿那春花曉月一樣的麵容,春風拂麵一樣的氣質,張口結舌,想不通。

“什麼樣的邪路?”她問。

王卿低頭想了想,又輕笑了聲。

“無為而治是一種結果,而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做。上位者垂拱而治的前提是,有完善的法治。上則能順天子之命,下則能保百姓。自然國家穩定,條理分明,人人各司其職。”

國家用法律管理不是最正常的事。白菲昕想了想,問:“這哪裡有問題?”

王卿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說,“其他人不是這樣想的。我強烈要求推行法治,已經和他們有了分歧。不僅如此,我認為法治需要被堅決執行,處理時候要嚴格遵守。”

說著王卿又看著白菲昕。

白菲昕簡直費解,現代哪個國家不是要求法律做到公平公正,不然製定出法律乾什麼。

“不然呢?”她問。

王卿聞言笑了。他搖搖頭。

“人性本惡。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

“如果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

王卿這時不再笑了,他臉孔嚴肅,眼睛漆黑而專注。

“所以百姓需要用最嚴格的法律來約束。天下人需要用鐵腕的教育才能教化。環境和教育改造是必須的。這樣,百姓才知道應該怎麼樣做。國家才能安定。”

性惡論啊……

白菲昕點點頭,明白了。

現代人當然知道性惡論和性善論不過是兩種不同的學術觀點。但是在這個時候,顯得過於激進了,而且會讓聽到的人覺得不舒服,怎麼可能會同意自己就是惡的。

怪不得他會受到同事排擠。

王卿輕哼了一聲,此刻他的笑容也收起來了。

“對人的教育是最重要的。”

“明禮儀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法以禁之,使天下皆出於治,合於善也。”

說著他看向白菲昕,眉毛一挑,露出一絲狂傲:“我的誌向是讓天下人都受到教化。即使被人懷疑誹謗,在上司那裡處境危險,這點都不會改變。”

“白掌院怎麼認為呢?”王卿微笑,語氣又恢複到了溫柔和煦的頻道。

白菲昕想了想,回答,“我倒不認為人性本惡。”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在惡劣的環境中人自然會變得惡劣。好的環境中人也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