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用?”王知宇慫恿他,“這是個好機會啊,可以增進感情。”
“沒必要,”池晝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繳費沒,差不多可以走了。”
他剛一沾地,門口就走進來一個人。
池晝還沒完全站起來,看見來人之後又有點僵硬地坐了回去。
靠,他那“女朋友”還真來了。
王知宇看見陸深,倒是沒往彆處想。他第一反應是先倒吸一口涼氣,張大嘴不敢置信地說:“輔導員已經知道了?這麼快?”
“他不知道。”陸深回答著王知宇,目光卻落在池晝身上,“我是路過。”
池晝也抬起頭看他,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陸深的眼神猶如一潭深湖,表麵看似平靜,下麵卻不知道有多深。
王知宇鬆了一口氣,又警惕地說:“你想乾嗎?雖然晝兒現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步三喘氣——但他胖哥我還在這呢。”
池晝聽王知宇說的那一串形容詞,說得他像林黛玉一樣。他用力咳了兩聲,然後說:“胖哥,你先去幫我繳費,等會兒我們回去。”
王知宇不怎麼放心:“真能行?”
“沒事。”池晝堅持說,“你去吧。”
“行吧,”王知宇撇撇嘴,又補充一句,“不行你就暈啊。”
“……”
真把這當成他的必殺技了嗎。
王知宇出去後,池晝才轉向陸深,挑眉問:“你怎麼在這?”
陸深將這個問題反問回去:“你又為什麼在這?”
陸深本來不知道池晝突然有事是要去乾什麼,他是聽見有人說校外有學生打起來了,還暈了一個,而且跟上回那個被卡車撞的好像是同一個。
他的目光緩慢移動著,將池晝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跟人打架?”陸深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打到進醫院?”
池晝死要麵子,嘴硬不承認:“——我能這麼菜?我是太久沒比劃,累到了。”
陸深抬眼看他:“他們也進醫院了?”
“他們——”池晝心說陸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信口扯謊,“他們是沒來得及。”
“畢竟我一出手他們就全跑了,”池晝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弱,專門強調道,“落荒而逃。”
“跟彆人就這麼能耐。”陸深的聲音有點低,卻聽不出什麼情緒,“你怎麼不跟我打架?”
池晝聽著奇怪,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跟你打架?”
他是幫朋友撐場麵,又不是打架狂。
他是討厭陸深沒錯,但他也從來沒想過跟陸深打一架。
“再說了,你不是我男朋友嗎?”池晝順手給陸深挖了個坑,“難道說我們以前會打架?”
陸深的視線直直望進他眼睛裡,緩慢地道:“還沒想起來?”
池晝警惕一切陸深發起的誘導認輸行為,當即說道:“當然沒有,失憶哪有這麼快好。”
陸深點點頭:“行。”
“你怎樣?”
池晝不明所以。
難道說陸深現在是準備跟他攤牌然後打一架?
池晝捉摸不透陸深的心思,他們針鋒相對的時間很長,但陸深也從來沒跟他打過架。
不過陸深想攤牌是件好事,說明陸深終於忍不了了要認輸了!
“不怎樣。”
“我不會跟你打架。”陸深下一句話就無情打破了池晝的幻想,“因為我是你男朋友。”
池晝皮笑肉不笑:“那你真好。”
-
這一架打得不明不白,恩怨也沒有徹底了結。
王知宇在宿舍練了一晚上的拳,說是下次一定以一當十,弄得聲勢浩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進軍少林寺。
可惜他這拳第一式都沒練完,堪堪半天過去,事情就迎來了轉機。
“絕了,要不怎麼說天道好輪回風水輪流轉惡人自有惡人磨啊。”王知宇特彆有文化地說了一串風牛馬不相及的俗語,他一屁股坐下來,跟說相聲似的,“你們猜怎麼著?那傻逼出門被人揍了!”
池晝隨口問道:“被誰?”
“不知道誰,可能他們學校的吧。”王知宇哼了一聲,“這傻逼一看就是到處惹事的,結多幾個仇家不奇怪。”
“那兄弟真是個神人,”王知宇已經單方麵跟那位不知名的勇士稱兄道弟了,“上回那些傻逼跑得太快了,賠償金還是咱們翊寶出的,這兄弟一出手,直接讓他們把錢都吐出來了。”
池晝跟著拍了拍手,稱讚道:“厲害。”
張嘉翊有氣無力地問:“那傻逼怎麼樣了?”
“翊寶,你還關心他?”
張嘉翊“呸”了一聲,“我想知道他死了沒。”
“那不至於,應該還是個能喘氣的活物。”王知宇拍了拍張嘉翊的肩膀,點了幾下手機,往他眼前一豎,“不過那兄弟是個狠人,專門給他留了張照片出道。剛傳出來的,還很新鮮,你看看。”
張嘉翊湊過去看了一眼,樂了:“行啊,有兩下子。”
照片在他們幾個人當中傳閱點評了一番,像神丹妙藥一樣,讓昨天參與戰鬥的每個人的身心都舒暢了不少。
尤其是池晝,打個架還暈進醫院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而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傻逼。
現在一看照片,池晝從內到外都舒爽了。
王知宇說的沒錯,這兄弟真是個神人。
過了一會兒,陸深他們走進教室。
陸深還是往常那副模樣,周身氣質卻好像比平常更冷一些,他像一尊冰冷的瓷器,刷上一層不平易近人的釉質,折射出的光澤都透著冷意。
陸深自顧自地坐在了池晝前麵。
鑒於他們“地下情”的關係,池晝不會跟陸深打招呼,同樣的陸深也不會。
雖然平時也這樣,但池晝莫名覺得陸深今天有點不一樣。
他那生人勿近的氣場幾乎開到了十米遠,連舍友都不太敢跟他搭話。
開始上課後,嬉鬨的教室安靜下來。老師的聲音通過麥克風穿透教室的每個角落,同學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講台之上,沒有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
陸深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著一支筆,靈巧而隨意地轉著,凸出的腕骨恰好在燈下,將他的手襯得冷白,宛若藝術品。
他似乎沒在聽課,卻也不知在想什麼。
池晝習慣性地注視著他的手腕,突然發現哪裡不太對。
……好像少了點什麼。
池晝定睛一看。
不是錯覺,陸深手腕上的紅繩真的不見了。
陸深把紅繩摘下來了?
池晝忍不住在課間的時候又製造了一個“洗手間偶遇”。
“你這個,”池晝抬起自己的手腕,指了指上麵那條紅繩,“去哪了?”
陸深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說呢?”
池晝莫名其妙,說:“我怎麼知道?”
陸深言簡意賅地說:“斷了。”
“斷了?”池晝扯了扯自己手上那根,細是細了點,但也不至於那麼容易斷。
他狐疑地問:“怎麼斷的?”
陸深撩起眼皮看了池晝一眼。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