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越來越陡峭了,處處懸崖峭壁。
這裡距離臨安城也很遠了,白梧桐從山上望去,拖家帶口的流民隊伍密密麻麻,估摸著官兵這會兒也沒功夫抓他們了,便混進了比較好走的官道裡。
他們一個身上帶著匕首,一個身上帶著斧頭,倒沒什麼人敢靠近他們。
明明都快入秋了,天氣依舊炎熱。
走在人群裡,感覺不到絲絲涼意。
白梧桐喝了幾口水,又把水囊遞給楚天寶。
楚天寶咕咚咚地喝完,旁邊的人都吞了吞乾澀的喉嚨。
他們已經快兩天沒有喝到水了,嘴皮都爆裂開了。
現在這路上,想要喝口水,比吃口糧還困難。
“撲通”一聲,皮包骨頭的老太太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啞著嗓音虛弱地道:“水,水……”
臉頰凹陷的青年紅著眼睛摟住老太太:“祖母,馬上就到北雲城了,進城找到舅舅,就有水喝,還有粥吃,您堅持住啊……”
“我現在就要水……給我水……”老太太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眼神渙散。
周圍人都見慣不慣,逃荒路上,死人太正常了。
他們麻木地看了一眼,就像行屍走肉般挪開了視線。
黃忠忽地想到什麼,將老太太放下,用儘全身的力氣猛跑了幾步,沒等白梧桐反應,便撲通一聲跪在他們麵前。
“公子,小姐,我讀書識字,前年考中秀才,在鎮上當過賬房夥計,求求你們,給我一點水吧,我願意賣身為奴,為你們做牛做馬!”
楚天寶敢這麼大口大口的喝水,包袱裡肯定還有水,隻要能救他祖母,黃忠做什麼都願意。
他怕白梧桐和楚天寶不肯,一下又一下拚命磕在地上,額頭很快染上血跡。
又怕白梧桐他們心有顧慮,一骨碌坐起來,打開包袱就要寫賣身字據,“我現在就寫鍥文,你們現在就是我的主子。”
白梧桐看了一眼垂死的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奶奶,取出包裡的另一個水囊,倒了一碗水出來,“拿去吧。”
黃忠欣喜若狂,剛端起水,搖搖欲墜的流民立馬化身野獸猛撲了過來,還沒碰到黃忠,就被楚天寶一腳全踹了出去。
黃忠顧不得感謝,拔腿就跑到老太太身邊。
水喂到老太太嘴邊,她瞪著渾濁的眼睛,卻沒了焦距。
黃忠顫著手探了探老太太鼻息,頓時嚎啕大哭起來,“祖母……祖母……嗚嗚嗚……你喝水呀,有水了……”
白梧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人類在災難麵前實在太渺小了。
現在,現在不過是比末世好一點罷了。
他哭的太傷心,老天爺都受到感染。
“轟隆隆——”
一聲驚雷劃破長空,烏雲密布,片刻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流民們跪在地上舉起雙手大喊:“老天開眼了。”
雨水打在他們身上,流進他們嘴裡,又能讓他們多活幾天。
對很多人來說,這場雨卻下得太晚太晚了。
狂風暴雨,馬路一片泥濘,根本無法繼續前行。
天色也快暗了,白梧桐不得不帶著楚天寶暫時找個地方落腳。
幸好,他們運氣不錯。
冒雨沿著山路下坡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廢棄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