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做夢【增加了美食】(1 / 2)

薑大成和趙香花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大兒子薑柱子,二兒子薑樁子,三女兒薑甜棗。

按理說,薑甜棗作為薑家最小的一個女兒,應該是很受寵的。可實際上,趙香花和薑大成從小便對她動輒打罵,而兩個哥哥也是把家裡所有的臟活累活都推給她。十六歲之前,薑甜棗身上沒一處皮是完好的。

十六歲之後,薑甜棗出落得是越□□亮,身材纖細,小臉白嫩,一雙眼睛亮得跟天上星星似地,跟黑乎乎粗糙糙的薑家人完全兩樣。

南水生產大隊裡的人都在說,這薑家是歪竹子生出了正筍子,祖上積了大德,才生出了薑甜棗這樣水靈靈的丫頭。

也就從這個時候起,薑家其餘人就開始尋思著,要把薑甜棗給賣個好價錢。

大哥薑柱子建議:“那黃土生產大隊的許狗娃,是家裡的獨子,雖然說身體不太好,不過吃兩天藥就行。人家說了,隻要小妹嫁過去,立馬就給我們300塊當做彩禮。”

其實薑柱子也知道,許狗娃已經病入膏肓,沒幾天活頭了。薑甜棗隻要嫁過去,不出一個月,肯定得守寡。

不過薑柱子想著,這薑甜棗要是守寡了,剛好可以接回家裡,接著再嫁出去,再掙一份彩禮。

二嫂魯豔秋眼睛滴溜溜一轉,不慌不忙地道:“大哥,那許狗娃得的可是癆病,到時候傳染給我們可咋辦?這哪能嫁啊。其實我為小妹的事,也著急打聽了,我娘家的鄰居,是個殺豬匠,叫朱根歲,剛死了老婆。說是隻要我們把小妹嫁給他,以後每個月都給咱們送兩斤大肥豬肉來,這往後啊,咱們家可就不缺肉吃啦。”

既然是鄰居,那魯豔秋自然也清楚,朱根歲性格暴躁,不把女人當人看,之前那媳婦就是被打得實在受不住,這才投了河,人也沒了。

不過那朱根歲做了保證,隻要和薑甜棗的婚事成了,就私下給魯豔秋娘家再送十斤肥豬肉。也因此,魯豔秋對朱根歲媳婦之前的死因閉口不提,睜著眼把薑甜棗往火坑裡推。

那年月,大夥天天都是窩窩頭下鹹菜,要麼就是紅薯乾玉米棒子,肚子裡少油水,豬肉可是逢年過節才有得吃。此時一聽,每月都能有肥豬肉吃,薑家人立即開始想象著,用薑甜棗換來的豬肉該怎麼吃?

先用來包韭菜豬肉餃子。

那餃子皮,一定要擀得薄薄的,煮熟後,浮起來,成為半透明狀,能看見裡麵的餡。白嫩軟乎,滑爽勁道,絕不破皮。

那餃子餡,一定要包得滿滿的。豬肉得用五花肉,最好是三分肥,七分瘦,能浸油,更香,剁成肉末,加上調料。再從地裡割一把水靈靈的韭菜,切成小段,翠綠鮮嫩,拌在肉沫裡,紅紅綠綠,看著就喜人。

這餃子煮好之後,浮在鍋麵上,一個個胖乎乎,跟金元寶似的,晶瑩剔透,撈起來,沾上蘸料,一口咬下去,汁水滿溢,肉的鮮美加韭菜的脆嫩,真是美死個人啊!

再就是用來做紅燒肉。

選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成一個個小方塊,隨後煮熟,鍋裡放上油和香料,炒出香味,再放上糖,炒出濃鬱的糖色,接著放入肉塊,炒出香噴噴的肉油,最後倒入調料,小火燜煮,大火收汁。

出鍋時,那一塊塊肉都是色澤紅亮,香氣撲鼻。咬上一口,又軟又糯,入口即化。這要是能美美地吃上一大塊,就是睡著也能笑醒啊。

一想到那每個月送來豬肉的吃法,薑家的人,都忍不住齊刷刷咽起了口水。

就在這時,趙香花用力對著眾人唾了口:“呸,是多久沒吃肉了?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嗎?眼皮子就這麼淺,窮酸成這樣?彆隻顧著眼前的豬肉,得想想你們哥倆的工作,那才是最要緊的!”

趙香花凶悍潑辣,心思縝密,向來在家裡負責拿主意。此時,其餘人聽她這口氣,是話中有話,便忙圍了上來聆聽。

趙香花指了指生產大隊隊長吳富貴家所在的方向,悄聲道:“甜棗要是能嫁入吳家,那咱們家就是生產大隊隊長的親家,到時候,讓吳富貴給柱子和樁子安排當個副隊長,勞動組長,計工員什麼的,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這要是當上了,以後隊裡那些人,不都得奉承咱們?還怕撈不到好處?”

生產隊隊長負責整個大隊的全部工作,有成立隊委會的權利。

南水生產大隊年終分錢分糧,都是按照工分結算,因此負責工分安排記錄工作的隊委會格外吃香。社員們都會討好他們,以求在安排工作時得到照顧,能分配到輕鬆又工分高的工作。

薑家其餘人聽趙香花這麼一說,紛紛誇她有遠見,一致同意讓薑甜棗嫁給吳清竹。

隻是吳清竹的親娘林梅娥向來把吳清竹看成是寶貝疙瘩,更瞧不上薑家,鐵定不會同意薑甜棗進門。所以,趙香花就命令著薑甜棗去勾搭吳清竹,想要私底下讓他們倆把生米煮成熟飯。

薑甜棗不僅是模樣跟薑家的人是兩樣,性子更是不同,這種事情,她是萬萬做不出。不管薑家人是怎麼威逼利誘,她硬是咬著牙,就是不肯去。

到最後,薑大成氣得一腳踹在她右腿膝蓋窩上,疼得薑甜棗瘸了好多天。之後,又硬逼著她餓著肚子,上山去割豬草。

薑甜棗彎著腰,在山坡上割了滿滿一筐豬草,剛直起腰來,因為饑餓和疼痛,眼前忽然發黑,頭一暈,腳一軟,整個人眼看著就要往山坡下跌去。薑甜棗閉上眼,隻覺得心頭冰涼——這要是跌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就在這危急關頭,忽然一隻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幫薑甜棗給穩住了身子,救了她一條小命。

死裡逃生後,薑甜棗首先感受到,從那隻握住自己手腕的長滿薄繭的大掌裡,傳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暖意,順著她的手臂直接衝上了她的腦門,就像是要衝開什麼禁錮似地。

這種感覺,薑甜棗從沒有經曆過。她詫異地睜開眼,這才看清了麵前的救命恩人——高大英挺,古銅色的皮膚,肌肉勻稱緊實,眉目明晰硬朗,渾身充滿了男人的氣息。但一雙黑眸,卻格外純,格外清亮,像是春天雪山頂上剛融化的水,清冽潔淨,又像是夏夜裡天際的那輪明月,柔軟無害。

薑甜棗認了出來,這人就是高宇傑。

高宇傑是城裡的下放戶,因為家庭成分問題,他和弟弟妹妹被下放到南水生產大隊,接受勞動改造。

高宇傑身材高大,相貌英挺,懂知識文化,為人彬彬有禮,來到南水生產大隊之後,不管是未出閣的小姑娘,還是已經出嫁的小媳婦,大嫂子,都躲著偷偷看他,風頭一時竟超過了吳青竹。

吳富貴當時安排高宇傑去守山林,結果某天晚上,為了保衛國家財產,高宇傑被賊人給用石頭砸傷了腦子,醒來之後,就變成了傻子。對以前的事是一概記不得,有時候彆人問他一句話,他都要反應好半天。

那之後,高宇傑在南水生產大隊裡的稱呼,從“村頭那個文化人”變成了“村頭那個二傻子”。

此時,薑甜棗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腕還被高宇傑給握著。他那古銅色的大掌,與她那纖細白皙的手腕,形成糙野與柔軟的鮮明對比。不知為何,讓人光是看著,便覺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