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昨天晚上還是(五條悟單方麵地)不歡而散了。
“他那是什麼表情!”
第二天,靜江和明不滿地緊皺眉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誒,是嗎?”
蒼秋實新奇道,“我剛認識你的那段時間,其實你的臉也差不多呢。”
“誒?”
突然被翻舊賬,靜江和明懵圈了一瞬之後僵在了原地,“是、是這樣嗎……?”
“嗬嗬嗬,”
對此,蒼秋實隻是一笑帶過了,“讓我們友好地相處吧?要處理的還有很多呢,比如房子的修繕——他一點兒也不帶拖欠地、已經很爽快的把錢打進我的賬戶裡了哦?”
靜江和明露出了“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的表情——不愧同為高傲係角色——確鑿道:“本來就是他的錯。”
“那和明呢?”
岑寂的高嶺之花在對上她的伯恒利之星不讚同的時候,也隻有支吾認輸的份:“……對不起。被他挑釁的我也有錯……不過我的賬戶都被凍結了吧。”
……畢竟在靜江家看來,她已經被默認死亡(雖說的確她是死掉一回了)了吧。
啊——真是的!她當初那麼努力裝乖拚命賺錢都是為了逃離那個壓抑冰冷的豪門大族、結果現在算什麼啊!
“沒關係啦,現在的話,小和明無論是把頭發染成什麼顏色,打舌釘耳釘,穿朋克穿前衛都可以了哦?不用再循蹈那些被時代拋棄的規矩、硬把自己拗成彆人期待的模樣啦。”
蒼秋實對靜江和明、或者說時下年輕人所追求的時尚潮流並不了解。但她從不會因為年齡與閱曆的差距,就去居高臨下地指點否決。
“……嗯!”
沒錯,在這個人的身邊、隻有在這個人的身邊,靜江和明也好,桂和明也罷——在她眼裡,那些不必要的冗雜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撇去,留下最本質的和明(她)。
這一認知讓靜江和明前所未有的放鬆,連昨夜一閉上雙眼就席卷全身的昏沉感仿佛都被輕鬆地拂去了。
“小和明要來我的店打工嗎?”
“可以嗎……!”
簡直就是現成的留在她身邊的機會,靜江和明的眼睛
亮了起來。
“當然,我現在可是你的債主呢。我預備開一家膝枕屋……小和明的話,我記得數理方麵很出挑吧?屆時我們店的財務流動儘管可就交給你啦?”
“好的,店長!”
“嗬嗬嗬,那麼快就進入角色了嗎?”
蒼秋實抿唇微笑,“真精神呢,看來昨天夜晚你過的不算太壞呢。”
金發少女的腳步肉眼不可察地微微一滯。
她看著略微領先自己小半步的女性,黑油油的麻花辮隨著她自然的前行儀態而搖曳著,在邊緣處因為迎著晨曦的緣故被打上了一層神聖的金光。
秋實姊……究竟是什麼人呢?
靜江和明在蒼秋實蒼秋實還是調酒師的時候就認識她了,但是,認識交往以來,她也僅僅展現出尋常的普通人的樣貌。至少,靜江和明能確定她看不見自己能看見的、人體器官仿佛隨機生成一邊惡心的怨靈——昨日、從那個白毛混球的口中大約可以確定,那玩意兒是有係統的稱呼的:咒靈。
倒是她奶奶附近的鄰居、吉野家的兒子好像也隱約能看見。
……真好呢。在最惶惑畏懼的年齡能被秋實姊安撫包容——不、現在不是想(妒忌)這個的時候!
總之,她並沒有告訴她她眼中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但是,在化身化貓的時間段中,實際上,她並沒有一直窩藏在伝見町中,也沒有在麵積範疇更大的東京市逗留,在某個片刻……對,她(化貓)追著被伊藤那個死人綁架的的秋實姊,嗅著殘留的痕跡經過柏油公路,經過山間小徑,最後抵達那個村落的時候——
“救……我、不想——死,嗚……!”
“請把手給我吧……我們來聊聊吧。等我們聊到無話可聊的時候,迎接你的人就到了。”
“嗚、啊……這樣嗎?……啊,啊啊……請、問……是神佛、大人嗎……?”
——咒靈大開殺戒、從村中逃出是萬幸、傷勢回天無力是不幸、卻因一人得以安詳迎來死亡的重傷者,與他共同承擔逝前最後的悲傷、誠摯地撫平了他的痛苦、拯救孤獨死去之人的聖女。
……還有。
“吃吧。”
“可以——”
“——吃嗎?”
“可以哦。那是——”
——已經被迫油水未進多日、饑腸轆轆的、不那麼做一定會死去的年幼雙胞胎,與勉強自己受傷的軀體、帶著她們從愚昧的村子中提前出逃躲藏在冬日裡更顯貧瘠的山中、無可奈何之下、如此鼓勵她們犯下人類不可饒恕惡行重罪的……
“——肉啊。”
魔女。
……她看見了。
當時的記(紀)憶(錄)斷斷續續並不完整,僅有這段如此鮮明地刻錄於其上。
啊啊,人,死後——有人認為,死後拿豪華犧牲祭拜是無意義行為,就有人熱衷大行其道;更在有的人眼中,一具屍體不管是拿黃金寶石去裝飾,還是剁碎了漚肥都沒有什麼區彆。
那一生死幕因為她前後反差有有如深淵的對比,是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倘若被傳統觀念是入土為安的大眾看見的話,一定會被認為是妖邪,說不定會被提議複辟古代酷刑,將她送上火刑架,或者乾脆直接絞死——
可就在當場,理應受到最大衝擊的它卻如此平靜。
是因為那時就算還沒手染鮮血,與殘害人類為天性的物(咒)怪(靈)融為一體的她的心靈也隨之扭曲了?
是因為她骨子裡流的,是因為無法接受勞燕分飛而殺掉了自己至少曾經深愛過妻子的、淪為了殺人犯的男人的冷酷的血?
是因為使人讚頌、疑惑、畏懼的不知是魔女還是聖女的那位人物,是她無法割舍的親近之人,於是便裝聾作啞地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不。
不是的。
那時的它平靜、平和到了肯定會被人們指責為冷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