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七海-13-(2 / 2)

Akimi拍了拍七海建人的背脊,示意他鬆開她,“關於這世界的真相——我有一個猜想,小七海,你願不願意與我一道呀?”

七海建人當然滿心願意的。

他稍微彆過臉,用不再一絲不苟、而是散下的金發遮擋住了自己一定微腫起來的眼眶,又清了清嗓子——在Akimi的注視下,他頗有些局促、又努力遮掩著青澀的局促地整理自己。

覺察到了她專注的視線一直與自己的一舉一動相連,他頓了頓:“……彆。”

“嗯?”Akimi笑眯眯的注視著他。

她單手支在膝蓋上捧著臉,就那樣看著他,好像世界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彆這樣、”

他有些羞惱——因為無疑,她是一個體貼的女性,可是此刻,她卻這樣對他的窘迫窮追不舍

“……不,算了。沒什麼。”

“哼——嗯?”

她拖長了腔調,問,“真的沒什麼嗎?”

“沒什麼就是沒什麼!”

“誒,誒,好吧好吧,給糖給你……”

蒼秋實笑眯眯地去掏口袋,手卻探了個空,她一愣,“啊,沒有糖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是哪裡來的老奶奶嗎?”

“嗬嗬嗬,抱歉抱歉呀?”

他惱了起來,不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隻用泛著微紅的眼尾惡狠狠地掃了這絕對是明知故問的人一眼,逃也似地乾脆借著樹枝的力,率先跳下了高高的樓門。雖說不能使用咒力,但是他的身體素質完全駕馭得了這樣矯健的動作。

這樣兩三息後,終於平複下過激心跳的他仰著頭顱,張開了雙臂,用肢體語言表明了“我會接牢你的”。

Akimi:“……哎。”

一旁就是她上來時借助的工具。梯|子君現在也是,孤零零地靠在牆壁上。

但是,現在的話……

“哎呀哎呀,”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就麻煩你接住我啦,小七海。”

——她信任他,就像他信任她那樣。

“——”

這個認知,讓輕鬆接住一躍而下的黑發女性的金發少年覺得有一朵盛開的花從天而降,撞入了自己的懷中——抑或是,自己的心尖上也隨之顫顫巍巍地結出了一朵不合時宜的花蕾。

“走吧。”

她拉著他,步履輕盈,就像一陣催促冰封萬裡複蘇的清風,而他便是被自由、不知從而來、也不知去往何處的風溫柔地裹挾著的花。

“哎,阿和哞還在啊。”

路過參道的時候,她這麼說。

“阿形的狛犬和哞形的狛犬嗎?它們身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要這麼緊張嘛。我問你一個問題,小七海,你知道神社的守護獸為什麼一般會是張著嘴的阿形和閉著嘴的哞形嗎?”

“……如果這算是對同伴的考驗的話,也未免延遲了吧?我是什麼傳說中的高頻戰士嗎?”

吐槽是這麼吐槽了,不過七海建人還是有好好地回答她的。

“因為阿哞這個詞彙的開始是‘A(あ)’音,而結尾是‘N(ん)’音。日語假名中也是以‘A’開始以‘N’結尾,是一種完美,有森羅萬象的無限之意。”

“對,對。正如你所說。世界文明都有共通之處:希臘的‘Azoth’,就是‘alpha-omega’或‘A-Z’的完美轉換體現,就像煉金術的圖騰‘銜尾之蛇’,代表的‘無限大’‘完美’‘循環’等意義。這不是很奇妙嗎?”

邊走邊說,兩個人走到了洗手舍邊。

七海建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他隻是看著她。

Akimi扭動了一下洗手舍上的兩隻迷你狛犬,一旦石像不再相對,從山上引水的水管中也沒有水繼續流出了。

這裡的水是活水,如果沒有水流進,洗手舍水池中的水水位便會下降。

七海建人以為在池水底部會有什麼隻有她才能看得懂的暗號,畢竟她小的時候在四目神社做了不少惡作劇。這個池水底他已經調查過不知道多少回了,用刀劈碎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嘗試過。

“果然。”

可是池水還沒有完全抽乾,Akimi便釋然地一笑,“七海,你過來看看。”

七海建人怎麼看,那都隻是平平無奇的水,好在Akimi也完全沒有吊人胃口的惡劣意圖。

“卡皮羅現象——”

Akimi將手指向了水池漏水口處形成的那個水漩渦,“在北半球,水流旋渦的方向是逆時針,在南半球方向則剛好相反。如果擔心記錯的話,水漩渦的方向也可以根據地球自轉的方向來判斷……這個就不贅述了。”

“……日本是,位居於北半球,”

七海建人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起來——這種粗淺簡單的地理知識,對,無疑是國中生都明白的,“但這裡的是順時針。要不然這裡就不是日本,不然……這裡就不是現實!”

“沒錯。啊呀,第一個嘗試就能成功,真是省了大力氣了。不然的話,還要一個個試驗過去……”

她點頭:“畢竟太陽是血紅的、月亮是綠色的……這種人人皆知的常識,很有可能在模因效應POWER全開的幻境中是已經扭曲的‘已知’;無從下手,也隻好爆冷門了。”

“……”

她寬慰道:“沒事的。這就和一直在玩找不同遊戲的人,苦苦找不到最後的一處破綻,但是偶爾路過的人卻能一眼發現,並且可以進行合理合法的嘲笑一樣……小七海你應該是對相同的場景循環了太多次——當刺激重複,突觸對刺激的反應就會逐漸減弱甚至消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等等,灌輸給你那是合理合法的嘲笑的‘常識’的人該是多人渣啊!……不,被習慣——這是我的失誤,你不用替我找理由。”

少年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這種失誤……!

“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Akimi笑笑,“雖然說得很了不起,但是其實我也隻是水管修的多了,所以一下子判斷出水流方向錯誤而已。”

“……?”

七海建人一下子沒能把眼前的黑發女性與馬裡奧聯係在一起,“修,水管?”

“啊哈哈哈,看不出來嗎?”

Akimi很老年人地笑著,內容倒與口吻相反,“要我吃蘑菇驗證給你看看嗎?說不定真的會變大喔。”

“……彆玩《超級馬裡奧》的梗啊!不對——彆隨便吃這神社裡的東西啊……!特彆是蘑菇,你是想看小人兒跳舞嗎?”

七海建人感覺她在逗自己開心,好使他放輕鬆,事實上她也的確做到了,某一瞬間他因為過於訝異而將肩頭的重擔儘數忘記了。

“好啦,其實我是萬事屋的老板。怎麼,很驚奇嗎?嚇到你了?”

“能突然變身超級馬裡奧拯救碧琪公主的那種嗎?……唉。真是——您啊……”

這個人,真是和初印象的溫婉爾雅有不小的差距呢……灰原知道她的這一麵嗎,知道的話,還會繼續喜歡……這樣的她嗎?

“唉,這年頭說真話都沒有人相信了嗎?還是說小七海唯獨不相信我?哭哭,Akimi我好傷心啊。哭哭。”

黃玉慌了一下,急忙去打量碧璽。原本泫然欲泣的碧璽覺察到他的視線,得逞了一般地立馬彎起回視,裡麵盛滿了久違的純粹善意的和藹與寬容……還有一份小小惡作劇。

啊,居然被騙了!

……但,但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她那麼貼心,還願意哄他開心,還是該羞愧自己居然被本該保護的“弱勢群體”這樣體貼了。

或者說,這突如其來的罪(背)惡(德)感來源於——……他也隻好五味雜陳地默默轉移話題:“Akimi小姐,為什麼你能這麼篤信不是時間輪回呢?”

“時間輪回的話,如果是僅限四津村這一塊區域的時間輪回,雖然乍一看四津村與世隔絕,巴士也是隻有一天,中午與傍晚的兩班,長久不與外界聯係也不會惹人生疑。但缺點就在於外部與內部的時間差會不斷拉大——你們的前、校方是不會對學生失蹤熟視無睹的吧?”

“……是。”

不光會尋跡前來,一個或兩個天災還會在輕鬆祓除詛咒的同時,發動不下於咒靈的精神攻擊,招式不限於拍下糗照發到互聯網上,導致後輩們顏麵無存地社會性死亡……

光是想象一番,七海建人都覺得青筋正在自己的腦門上飛速密布。

“那如果是廣域式、全世界範圍的——啊。”

這話一出口,七海建人也知道哪裡不對了。

術式、結界、領域的發動是需要耗費咒力的,像是針對一整個地球這樣的規模——

……這是目前的碳基生物觸碰不到的。

Akimi想著,如果能夠代償的話,她倒不是支付不了如此代價。問題在於,和能夠觸發式限時析出的記憶不同,終端們所能行使的能量是早被負責計算統籌分配的始基鎖定了。

除非,有什麼能夠直接觸碰到終端內部的——

……不,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現在重要的是,記錄模糊,因此對現實中的四津村裡的她,將“長月狩”具體進行到哪一步無法正確認知。必須確認青井亞清能與青井讀子重逢,也就是說,得打破這個幻境嗎……

“是吧?信息大爆炸也有信息大爆炸的好處。”

從七海建人的表情得知了他已經知道了答案,Akimi笑了笑,“所耗費的能量太大了。而且,根據我的經驗,像這樣的時間操控係,一般都是幕後的BOSS。一直維持著包括形象與招式在內的神秘,暴露都是在大結局,然後打的眾人一個猝手不及……”

“等等,等等等等……!”

七海建人一臉黑線地叫停了越說越興致勃勃的Akimi,“你到底是從哪裡汲取的這種經驗啊!”

“呃,”

Akimi可疑地沉默了一下,“……被安利的《JOJO的○妙○險》。”

“……”

“……不要突然這樣看著我嘛。我覺得喬○達一族用行為闡述的人的黃金精神超級耀眼哦?”

“……好歹記得你是父母輩的設定啊!”

“啊,這個,”她愣了下,“是我‘從前’說的嗎。”

“……”

七海建人垂下了金黃色的眼睫,遮擋住了那黃玉一般的瞳仁中的一切情緒翻滾,“……嗯。”

“我有預感,七海你啊,會是咒術界冉冉升起的超新星。所以你的旅途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既然還在中途,又怎麼會在這裡遇到最終BOSS?”

Akimi用珍愛的眼神注視著拚搏至此仍舊頑強不屈的他,“還有人在等你們回去,不是嗎?所以,再堅持一下吧……小七海?”

“……不要突然用哄小孩子的語氣這麼和我說話啊。”

七海建人心頭泛酸,他隻好彆開臉,好不讓她看見他泛紅的眼眶——可惡!他又不是什麼哭包,“……你知道咒術界的事情?”

“知道一點點。因為有遇到過咒術師,”

她坦誠,“所以在看見你們製服上的紐扣的時候,就知道你們的身份了。”

“那你豈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對不起,七海,對不起呀,是我的錯……我不該裝作一無所知……是我錯了,我應該一下子,就把小七海認出來的……”

這場對與錯的糾紛沒頭沒尾,若要深究,不管沒道理,還無厘頭,隻是,這樣淺灘潮汐一般的敦厚包容,是Akimi想到的,現在一無所有的她身上唯一能給予這滿腔孤勇、內斂著所有痛苦情緒而不去刺向他人的少年的了。

“但是,也不要因為咒術師的身份,就被局限在那個視角了。”

Akimi認真地匪麵命之,“不要被‘神’迷惑。就像Year Walk,前提是節食。進行的時節是在冬日夜晚,兩者相加自然容易導致事故。而且,會這樣做的人,多半是因為過於沉迷與某人某事,以致於心靈溺在了熾情中,執念過重,發生什麼都不稀奇……走不出來,就會精神錯亂。這些都是可以合理解釋的。隻要你找到線索。”

“……你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嗎?”

七海建人盯著她。

“……哎呀,”Akimi眨了眨青色的眼睛,“不小心說漏嘴了。那該怎麼辦呢?要懲罰我嗎?”

“……”

七海建人抿緊了嘴唇,嚴肅的表情配合上他那副似乎自打出生以來從沒有笑過的臉龐,簡直能嚇哭一打小朋友!

但,半晌,像是投降似的,他放棄了與不知道誰的較勁,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移開了直視那雙和藹微笑的眼眸:“真是……好歹你才是那個大人吧……好吧。我……懲罰你。懲處是——”

像是對那個字眼感到難為情,金色的眼睫毛因為羞恥快速眨動了幾下,七海建人又挪回了視線。不過,他的那副緊緊繃住的表情,要是不了解他為人的人看了,一定會誤會他其實很討厭她、很嫌棄她。

“懲處是?”

“即使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也請,一定,一定一定,注視著我走向正道,我一定會成為你值得信賴的劍與矛,”

他是如此鄭重其事,黃玉的瞳眸中,重新燃起了炯炯的火光,“我向你保證——一定帶你離開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高頻戰士,多出現於FPS遊戲當中。高頻戰士指的是遊戲延遲很高,在其他玩家的視角裡高頻戰士可能站在原地不動,也可能正在進行動畫效果,但實際上他並不在那個位置,因為服務器更新玩家之間數據的延遲造成了數據不同步。有時會出現打他半天不死,卻被他反手一槍乾掉;或者明明打到了卻沒有傷害判定的情況。

*9K,已被榨乾。

*從前周目的Akimi以為娜娜明是能讀取未來,也沒多想他們被困在循環裡什麼的。

*我寫著寫著,覺得秋實真的是那種一不注意就容易OOC的角色啊……畢竟她是我憧憬的、想要擁有的那類人,所以我也得琢磨她“麵對這樣的場景和人會做出什麼反應呢”……儘管她是我創造出來的角色啦。

*其實寫五多了,都差點忘記她也是會捉弄好孩子(前麵就捉弄過順平)會開玩笑的人了……至於為什麼不捉弄五?因為捉弄他的話,會讓他得意忘形吧?所以不能。

*寶石(黃玉+碧璽)組可以開始漲了。

*卡皮羅現象:我小學的時候從訂閱的科學期刊上看到的,一個偵探就是憑借這個判斷自己從南半球到了北半球,那時候我還興致勃勃地試想自己也被綁架來試試看……哈哈哈,真是少不更事,還好沒說出口,不然那時鐵定被揍,我這四肢不勤的不鐵定炮灰嗎?不過這個我記了好久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給秋實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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