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三角-14-(2 / 2)

她分明自己就在那裡藏著掖著!

看他委曲求全著急上火很好玩是嗎!

在夢境裡的時候倒是和七海那小子交流的有來有回、知無不言的!

思及此,本來有些生氣的五條悟,此時身懷的“憤怒”的這種情緒便不由得超級加倍了,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雙標,更忘卻了他們處在交流的過程中。而交流,本就是雙方相互說服、相互爭辯、相互取信、消除矛盾取得最大公約數的途經。

“你生氣了?”

夏油傑在掙紮,蒼秋實便有餘裕彎著倦怠的眉眼逗五條悟玩了。她壓低了嗓音問。

而她這看戲一般好整以暇的姿態不可不謂推濤作浪,五條悟心底裡的那股火登時便冒到了三丈高,隻恨不得真咬她一口。

要是眼光有什麼實質的力量,隻怕蒼秋實渾身上下都得是來自小肚雞腸、一輩子沒吃過什麼虧、倒儘是在她身上摔跤的大少爺的牙印了。

但蒼秋實也不是看戲的樂子人,也不是從他人苦難中感受愉悅的偷稅犯。她看的極清楚,也將她所見對五條悟說過很多次了。

夏油傑的心理狀態很不對、非常不對、特彆不對。

扁鵲見蔡桓公,說出的實話一次比一次不好聽,蔡桓公一次比一次不悅;病人找死,扁鵲卻不想陪葬,於是最後逃往他國了。

蒼秋實說過許多次“一棵樹不按自己的天性生長就會死,人也是一樣”,她雖然會勸他人向善,但也不會不撞南牆不回頭地去硬拗,正所謂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而之所以勸人與人為善,又是因為“善”是人類構築的有利於群體更好發展延續的結晶。

不勸五條悟——她與五條悟相處的時候,並不是作為一個榜樣,而是分享生活方式與態度的展示者——是因為此人是如此自由,完全脫離社會、哪怕地球上隻剩他一人,他恐怕也能活的逍遙自在。

一個超脫的人類。

勸誡他沒什麼大用,而且他要是真鐵了心地為非作歹,旁人是阻攔不住的。

況且,有前車之鑒在,終端對人類這一種族的生命力和自我矯正修複力還是挺有信心的。

會那樣說出一番話觸碰在某條邊緣線上岌岌可危的夏油傑,是為了刮骨療毒之前,總得先去除腐肉。

蒼秋實並不大打算在去往目的地的隊伍裡放一個會反水的炸|彈。她從不大意,也沒有大意這種情緒。

“哎喲嗬,我哪敢啊,”

五條悟吊著眉梢“嗬嗬”了一聲,對蒼秋實搖擺著他那食指的模樣彆提有多虛偽了,“隻不過,你居然會犯那——麼低級的錯誤,我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啊。蒼秋實?誒我說你真的是蒼秋實嗎?一個月沒見這麼拉了?”

“你知道我和日新月異的社會脫節好幾天了啊,跟不上潮流用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拜托彆為難我呀,”

鶴發女性由於精力不濟托著腮,垂下的披發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她的疲態,隻讓人看見她和煦的神態,“也請、更加簡明地直敘吧。沒關係,你知道的,我不會介意。”

她笑眯眯的、軟硬兼備的姿態簡直圓滑至極,一點縫隙都沒撬開的五條悟也隻好不爽地咋舌。

“那句話是那個意思嗎!我十歲的時候就知道不望文生義了哦!正確的理解是必須殺一人才能存天下的情況下,殺自己為義,殺彆人為不義——道德說到底是用來約束自己的東西吧?強求彆人犧牲奉獻還覺得是天經地義?那是什麼隔年的嘔吐物都比不上的惡心級彆啊!嘔!”

他粗魯地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不過這個動作由他做出來也有一種彆有風味的美麗就是了。

“是的喲,”

蒼秋實慢吞吞地撫掌,“‘害之中取小,求為義,非為義也’,在害中選取小的,追求合義,並非真正行義。”

“誰管這個啊,‘義’不‘義’的什麼煩人正論——雖說前麵說了一大堆陳詞濫調,”

白發的年輕咒術師看著一派風輕雲淡的女性,笑容裡是一種勢在必得,“對我來說你得活著,要遠比那些老橘子暢快痛快愉快地活著、讓他們恨得咬咬牙卻拿你沒辦法就夠了——其他的東西根本毫無關係。”

“哈哈,說是這麼說的,但是這不一定代表你是隻為了這個才救我的吧。這個信念對你而言是正確的,難道不也是因為你老早之前就明白趨利避害是正當的,是權,但是你們的高層連問心無愧的‘正當’都做不到嗎?”

“噫!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形象嗎?啊~不行、不行,真的不行!真是讓人受不了!”

五條悟嫌惡地搓著雙臂,好像這樣就能搓下來一斤的雞皮疙瘩。

“彆害羞嘛,這沒什麼好羞澀不齒的。我就知道悟君和其他的人類不一樣。真的,看我的眼睛呀。”

然而蒼秋實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捉弄他似的,對著他的那張因為格外出眾、冷淡下去也格外能刺痛人心的臭臉一點打退堂鼓的意思也沒有,隻笑著,不動聲色地揶揄他。

“……”

而夏油傑抬起眼睫,看著其樂融融交流的他們倆。

作者有話要說:*看出實不自知的偏愛了嗎?這個從不硬拗,改得了就改,改不了就滾的人(?)並不打算讓夏油離開啊。

*前車之鑒是宿儺。

*兩個人對話的是:於所體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權。權,非為是也,非非為非也,權,正也。斷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其所取者,人之所執也。

遇盜人,而斷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盜人,害也。斷指與斷腕,利於天下相若,無擇也。死生利若,一無擇也。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於事為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求。求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為義,非為義也。

翻譯:

在所做的事體中,衡量她的輕重叫做“權”。權,並不是對的,也不就是錯的,權,是正當的。砍斷手指以保存手腕,那是在利中選取大的,在害中選取小的。在害中選取小的,並不是取害,這是取利。他所選取的,正是彆人抓著的。遇上強盜,砍斷手指以免殺身之禍,這是利;遇上強盜,這是害。砍斷手指和砍斷手腕,對天下的利益是相似的,那就沒有選擇。就是生死,隻要有利於天下,也都沒有選擇。殺一個人以保存天下,並不是殺一個人以利天下;殺死自己以保存天下,這是殺死自己以利天下。在做事中衡量輕重叫做“求”。隻注重求,是不對的。在害中選取小的,追求合義,並非真正行義。

出自:《墨子·四十四章·大取》

……不過我沒有弄清楚“求”和“權”的差彆,感覺都是衡量輕重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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