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麵情緒的密度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構築成咒力這種能量。
操縱咒力的人被稱作咒術師，操縱咒力的非人被稱作咒靈。
……或者,換一種說法好了。
能為人所用的咒力是能源，無法為人所用的便是災難。
“……和國外的形式不一樣——”
夏油傑簡單地說明整個日本，都身處於名為擁有不死的術式的咒術師“天元”布下的結界中，因此，禦三家便得以在咒力最優化的舞台，依靠著咒力量與咒術式繁榮昌盛至今的。
“難怪包括禦三家在內的咒術界高層會如此在意天元與我呢。咒力這種資源越是集中,越容易形成資源壟斷，逐漸演化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圈子。為了進入這種防禦機製完善、具備極高排他性的小圈子——”
“對，隻能同化啦，不管是變質變得打從心底裡認同，還是良知尚存但隻能被裹挾，”
五條悟聳肩，“咒術師這行當雖然得把腦袋拎在褲腰帶上——啊，順帶一提我不是啦,因為我是五條悟嘛——所以是暴利哦？越是靠近暴利行業的上流,那些一身老人臭的高層就越是下流噢~”
“畢竟規模是利益的敵人啊。農協也是吧，一開始創立是為了推動農業發展的,結果後來為了維護那個怪獸一樣的利益集團中心的利益,反倒阻礙起進步來了。”
蒼秋實忖道,“那麼，高層的打算——”
“用星漿體給天元、給日本的咒術界,或者直接說白了好了——給他們的政權延壽,哈哈，我估摸著那群老不死的就是做著千秋萬代、青史留名的美夢呢！照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全部都得完蛋！”
五條悟不客氣地嗤笑,“但是他們的文化課未免也太不過關了吧？學的東西都喂到狗肚子裡麵去了嗎？《列子》裡麵不都寫過‘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嗎！”
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有那個功夫搞東搞西渾水摸魚，天天想著延年益壽的法子，還不如去學學老子的無為而治，說不定那些老不死的還能多活那麼幾個年頭啦！”
“‘得百裡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樣的胸襟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樣教育的，”
蒼秋實笑笑，“就算學到了……有這個認知和打從心底裡讚同是兩碼子事情吧。”
“……”
夏油傑不自禁地產生了自己正被並肩前行的二人拋在身後的感覺。
無法像他們一般引經據典。
無法像他們一般心照不宣。
無法像他們一般交談甚歡。
……多餘。
這個念頭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逝。
不過，目前為止，更讓他擔憂的是還不是這個。
“那，秋實小姐你是怎麼想的呢？”
她隻在引導他們說出他們的想法，而她的答案太模糊，太曖昧，太客觀了，仿佛她是一個旁觀者而非事中人，那種置生死與世外的淡泊與從容，讓夏油傑擔心蒼秋實心中是那種“能得救便安生地活、得救不了為市民們死了也無妨”的想法。
而且，在他的認知中，她是那樣一個柔軟的好人。
可是現如今，這是即使加上兩位特級咒術師的力量都不能輕忽的事項，如果隻是半吊子地覺得“如何都好”、事實上什麼都不做的話事態就會完全偏向於她的犧牲……
無論如何，夏油傑不想失去她這樣一位……親切的朋友。
不光是為了大義，也是出於他個人的私心。
“秋實小姐，你是願意為了這個社會——”
和蒼秋實所做的事情類似，夏油傑想要刺激她、好以此固定她的狀態——其實他大可以罔顧她的意願，但是，他希望她是能夠心甘情願的與他走的——他的言語與眼神同時如鐵鉤一般不不近人情的銳利了起來，“——作為星漿體去死嗎？”
“不是吧不是吧，傑，”
在蒼秋實回答之前，五條悟狀若無意地把手肘擱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滿臉輕鬆寫意地打趣自己的友人，“你不會是整天‘大義’‘意義’的，結果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吧？”
“……什麼？”
五條悟傲睨自若，沒有掩飾絲毫的不屑：“那些老人家滿嘴咒術界未來、大公無私的說辭，那都是對著彆人的要求啦，對自己就是另一種標準了。這個我和她之前不是老早說過了嗎。”
“……我知道。”
夏油傑硬邦邦地回答，拂開了五條悟的手。
雖然做不大到完全懂，但是一來蒼秋實又在若無其事的翻譯，二來夏油傑也並非愚鈍的蠢材，聯係上下文他還是大致能弄懂他們的中心思想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會憂慮蒼秋實的想法的啊：在必須殺一人才能存天下的情況下，殺自己為義，殺彆人為不義——他覺得她乾得出來自絕這事來。
……義人。
夏油傑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五條悟對蒼秋實的明褒暗貶的這個詞，他因為覺得名歸實至，而在此時一陣拒絕深思下去的毛骨悚然。
“夜蛾那個時候用了‘抹除’的字眼。心懷負罪感，所以他才會那樣拐彎抹角。因為把身為星漿體的小理子當做天元係統重啟的備用零部件什麼的，可是她明明是一個獨立的人類啊……就像那個時候我們認為的一樣，現在，我更明白這種行為無疑是侵害了她的生命利益的。”
夏油傑伸出五指撐著額頭，他的表情因此被遮擋住了，“我知道的啊，總不能因為多數人要侵害少數人的利益，就說多數人是正義的……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