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三角-19-(2 / 2)

夏油傑知道的,有些人身負術式,卻因為無法控製咒力,隻能埋藏才能,泯沒於庸人之間;有些人雖無生得術式,卻能控製咒力,倒也成為了咒術師的一員。

……所以,如果說,她的身上鐫刻著“不老的術式”的話——

即使她並非星漿體,為了以絕後患、時不時要給天元打補丁的高層,勢必會樂意會在可控的範圍內,促使天元與她融合,這樣他們便再無後顧之憂地好延續自己的統治了;但是,“不老”,多麼誘惑人心,人類文明上從不缺乏為了“不老”與“不死”癲狂至家破人亡的案例。

女性癡迷紅顏不老,男性又何嘗不希望自己的體能素質永遠處於巔峰狀態?

“我是你所需要的嗎?”

夏油傑那樣苦悶地注視著她,專注到眼睛都要發疼的地步,紫色的瞳孔中仿佛在下一場永不停歇的驟雨,陰翳布天蓋地,天光蒙塵不再。

他幫了她嗎?

他害了她嗎?

他為她的生活增添了益處嗎?

他為她的生活帶去了麻煩嗎?

這種事情,隻要粗粗地一回首便可得出答案來。

……啊,怎會如此。

一直以來都在踐行以這生來的力量儘可能地幫助他人的他,莫非是為了彌補自己也不曾知曉的落差心理嗎,在他們的關係中成了一味索取的那方。

隻顧著自己,就那麼自怨自艾下去不是夏油傑的風格,或許他的內心還會繼續批判自己,因罹患道德潔癖而樂此不疲地使自己痛苦,但是他在行動上絕不會因此鬆懈地怠慢。

不管——她需不需要他,他都是一定要幫助她的。

沒關係,因為他更為強大,所以她不拒絕比較好。這樣對誰都好。

但是,該如何是好,究竟做什麼,要使用何種的方式,要經過何等的試煉,要被怎麼樣的障礙磨礪,才能將她從這個汙濁的世界上拯救出來啊。

像以前一樣大隱隱於市嗎?

不行啊,普通人對異常的包容能力是最為差勁的負數,隻相信自己所聞所見所思所想,根本沒有獨立的思考與判斷能力吧?而且根本沒有辦法控製咒力逸散、可以說簡直是在無時不刻地汙染世界。背叛出賣殺害謠言中傷……被劣根性驅動的他們做得出來吧?

小隱隱於野嗎?

可是,為什麼是要什麼都沒做的她被拘禁在小小的一方世界中呢?她擁有正如書上所描述的、值得一切人讚頌、認同、模仿的美好品德,卻要為了“人為了安逸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惰性被迫與世隔絕?善人就應該為人哪怕是惡人去奉獻嗎?強者就應該為人哪怕是弱者去犧牲嗎?

啊,不行啊,搞不明白啊思維盤綜錯節成了格爾迪奧斯繩結了可是他手中空空如也不可能像馬其頓的亞曆山大大帝那樣用短劍將繩結一刀兩斷成為神眷的亞細亞之王——

“——夏油。”

她朝他微笑,“我的生命,能托付給你嗎?”

於是夏油傑幾乎是帶著些許的驚愕看向她的。

“怎麼了,很吃驚嗎?‘那個蒼秋實居然也會向他人求助?’。說起來,我在你的心裡究竟是什麼形象,小夏油啊。”

蒼秋實無奈地微側著臉龐,打量夏油傑。

“你還記得那天的事情嗎?”

“……哪一天?”

“我在三井太太家修繕下水道的那天。”

“……啊。”

夏油傑從回憶中翻找出了那朵的大王花。

“我隻是負責修下水道而已。最後沒有發展成鄰裡糾紛,難道是隻靠我一人嗎?暫時收留了三井家醉酒的孩子的鄰居,帶去了抽水泵的鄰居,圍觀的調節氣氛展現友愛氛圍的鄰居……能在事項發展到侵害了居民利益之前就解決是大家眾誌成城的功勞,我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

她用頗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容輕快地帶著夏油傑回到了那一天,“那個時候,我並沒有逞強‘明明我一個人就能全部解決吧’的不快神色吧?我應該是快樂感謝地、而不是羞恥到下一秒就要剖腹自儘地接受了來自鄰居們的幫助吧?”

一雙微涼的手覆在了他緊攥的雙拳之上。

“我不是你理想中,獨自一人就能威武地解決一切麻煩事情的英雄……這樣的我,夏油會討厭嗎?”

“不、——怎麼會!秋實小姐我——”

“哈哈,這樣啊。那我可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喜歡小夏油嘛,也不想被你討厭。如果我們都覺得彼此是值得佩服,值得交往的人,某種程度上,不也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不需要斤斤計較了嗎?”

蒼秋實溫情地以潤如酥的眸光撫慰著夏油傑自虐的心靈,“人生在世,不免和麻煩相遇。在麻煩中解決問題,在問題中化解麻煩,在麻煩與被麻煩中不斷轉換角色。”

“因為我們關係很好,所以我不用厚著臉皮也來麻煩你了。反過來說理氣直壯地麻煩他人,也是關係好的證明。”

她是那麼細致,那麼耐心,假如是宙斯神殿中那個鼎鼎有名的格爾迪奧斯繩結,說不定也能空手解開。

所以溫柔地一根根解開夏油傑攥緊的手指,也並非難事。

“還是說……莫非隻是我一廂情願嗎?”

她故作出了泫然欲泣的臉。

“不、怎麼會?沒有的事情!”

夏油傑說著,一秒後眉宇間的層巒疊嶂終於變成了平原,他笑了起來,“……總感覺,我在您麵前的時候,否定和疑問未免也太多了。”

“是嗎,我個人倒是很開心哦?關於你願意向我毫無保留地坦率這點。”

夏油傑的笑意裡麵夾雜了眾多複雜的情緒,但是,起碼他終於笑了出來;而因為他的心鬆快了些,他的手也恢複成了自然的蜷曲態。

——又被她照顧了啊。

甚至不用去仔細回想此刻的場景和那一幕的重疊了,但是一定發生過不止一次:她將他的苦惱沸鬱攬到了她的身上,體貼地顧全了他的自尊。

……事到如今夏油傑也不會不解風情地這麼思考了。起碼這時,他隻是想靜靜地看著她,用柔軟到軟弱的眼神溺死人一般地浸著她,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供奉天空之神宙斯的神殿中擺放有一輛古老的戰車。在這輛戰車上有當時十分著名的"格爾迪奧斯繩結",根據傳說解開繩結的人就是亞洲的統治者。但是複雜到沒有人能解開。亞曆山大大帝造訪了這座神殿,在一番努力仍無法解開繩結的時候,他拔出寶劍說道:"用我亞曆山大的方式吧!"一劍就將繩結砍為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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