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呀,好是好著,就是也不知怎麼的,回來之後就如你現在這般,個個兒垂頭喪氣的小模樣,兩廂也不似之前那麼熱絡親密,著實生分了不少。”
銅錘順著靈汐的話,一路顧自念叨著錦辰和璞玉兩人,心下亦是納悶,明明脫了罪,更也有仙師們在眾人麵前正了名,這於妖族而言,簡直是莫大的體麵。
怎麼這幾個人一個個的都還沒從那案子裡抽出神兒來,整天苦著臉呢。
從銅錘口中得知錦辰沒事,靈汐自是放了些心。
正逢鐘聲三巡,銅錘隻略略安撫兩句便快步奔回玄堂閣去了,倒正好落得她耳邊清淨。
靈汐低著頭,隻身步入書齋,為了避著安歌,便刻意揀了臨近門口的最末位置坐下。
心下還有些彆扭,假意抬眼,似是無意地瞥了一眼仙師席下的第一位,那是安歌獨坐之處。
由來必定第一個入齋溫習的安歌,此際空著位子,仙師都已開講了卻仍未現身。
靈汐不禁有些莫名的失落。
想想真是奇怪,那日她在大雨中被安歌生生逼出彆院的情景明明那麼刺心。
可今日見到安歌沒來聽習,卻總好像心裡被挖去一塊似的空落落的,更覺萬物無趣,連門外的嘩嘩雨聲,聽起來都格外令人煩悶。
***
明堂東序學宮玄堂閣
銅錘說的果然沒錯,此際錦辰和璞玉兩人,一個坐在第一排邊角上,一個則縮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隔了座冰山似的互不相乾。
仙師在堂上幻出一塊精巧瑩綠的浮沉璧,正在教演,引得滿堂院生無不新奇不已,連連發問。
唯獨他們兩個,一前一後遙相坐著看似毫不相乾,卻又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失落樣子,跟商量好了似的。
任仙師之法如何精奇奧妙,任那浮沉璧如何絢麗神奇,都引不得這二人一絲注意。
身旁百般熱鬨,唯獨他和他,心思零落,格格不入。
就這麼生挨了一整天,錦辰夾在三三兩兩結伴嬉鬨的院生之中,兀自一人來在院廚用莫食。
還未及坐定提箸,便聽得外間吵嚷之聲越來越大。
“……還能有誰,咱們閣裡就屬你最窮,看你整日裡畏畏縮縮的這副苟且德行,一看就不乾淨,就是你偷的!”
人群中,一個其貌不揚卻衣著體麵的妖族院生一邊叫囂著,一邊上前出手推搡著瘦弱的璞玉。
“真的不是我,我沒有……”
璞玉唯唯諾諾地解釋,可圍觀之眾皆對著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看樣子他此際又是百口莫辯了。
“怎麼回事?”
錦辰聞聲出來,院廚門口的廊道已被看熱鬨的院生擠得水泄不通,每一雙眼睛都在打量著璞玉周身,隻看著他雖乾乾淨淨但難掩破舊肥大的院衫,就已經開始給他定罪了。
錦辰並未直衝上去,而是小聲問了問身邊的院生。
“仙師的浮沉璧,本放在書齋裡命人保管,明日還要再做精研。結果仙師走後不久,便不見了。這不,都懷疑是璞玉拿了。”
那院生一邊抻長了脖子使勁往人群中瞧著熱鬨,一邊興興地給錦辰說了些簡要。
錦辰又忍不住為璞玉揪心,這班妖生最是可恨,由來便是十足的欺軟怕硬,不敢去惹天族仙生,專愛欺負自己人!
“你說沒偷,誰信?!給我搜!”
那刁蠻院生更是不給璞玉一絲辯解的機會,鐵了心要把這盜竊仙物的罪名扣在他頭上。
身後幾人說話間就上前扯著璞玉,就要動手。
錦辰再怎麼埋怨璞玉不夠坦誠,可畢竟是他倆之間的事。
旁人這般欺辱璞玉,他怎麼還能看得下去,此前種種放在一邊,此際必是要擠進人群,替他解圍的。
“怎麼回事?莫食時分怎也這般喧嘩!”
未及錦辰擠進去,瞻遠師兄已帶了幾個仙生來在廊道之中,立在人群之外肅肅斥責。
眾人聽得瞻遠師兄過來了,皆連忙收斂了起哄和私語,臨近的紛紛靠邊站,讓出一條狹窄的通路,好讓瞻遠一行看得內裡真切。
“回師兄,不是我等故意在此喧嘩,是這璞玉偷了仙師的浮沉璧,被發現了還死不承認!”
那刁蠻院生先聲奪人,向瞻遠告狀。
“不是的師兄!我真的沒有偷!”
璞玉本就語遲不善爭辯,此際除了否認,什麼有用的都說不出來。
“浮沉璧丟了?竟然有這種事!”
瞻遠師兄沒有盲目聽信,但仙師寶物失竊亦是大事,他自然關切的很:
“此物原本是誰來保管的,放在何處?”
“……是我保管的,就放在書齋仙師案頭。我剛一時饑餓,便跑來院廚先吃了些東西,可一回去,那浮沉璧就不見了。”
那刁蠻院生這才有些怯怯得承認,但又立即反咬一口:
“可確是有人看見是璞玉這廝在仙師書案處轉悠,必定是他見財起意,私自昧下了!”
“璞玉,他說的,你可都認?”
瞻遠見璞玉不吭聲,不禁也生出幾分懷疑,尚存著些和善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