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都會(25)(2 / 2)

他眨眨眼,黑衣人們整齊劃一地舉起手中的槍——

“噩夢大人。”

這次耳麥裡出現的是簡的聲音。她甜美的少女聲音聽上去十分冷靜無情,如霧中的花朵般朦朧,遮掩著埋伏其後的危險:“天使還沒有出現。”

就好像聽到了簡不懷好意的期盼,上方的觀眾席突然有人叫嚷起來:

“天……天使!”

所有人都抬起頭,尋找著天使的身影。

舞台上空是被鎖鏈懸掛著的超人。兩旁,是固定鎖鏈的兩個巨大的圓柱。

白色的燈光下,一位天使站在其中的一個柱子頂端,他的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潔白的雙翼斂在身後,一頭銀發在冷色的燈照下光華奪目。天使微微俯身,好像在查看超人的情況。

有人認出了這個天使,他們激動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神眷!”

“是神眷來救我們了!我們得救了!”

聽著人群的呼喊,克拉克也不由得心情激蕩起來,他仰起頭,有過一麵之緣的天使正站在柱子頂端,正關切地望著他。克拉克的心情驟然一鬆,但隨即又心生憂慮,他喘息著輕聲說道:

“快走……去通知正義聯盟。”

[溫德爾]沒有回複,他專心地簡單檢查了一下克拉克的狀況,除了他手腕兩處被綠氪石刺穿,又鎖著鐵鏈,看起來頗為淒慘,身上其他地方並無明顯傷口,情況比想象中好得多。

在克拉克夾雜著擔憂和期許的注視下,[溫德爾]單膝跪在了柱子上,俯身靠近克拉克。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說:“我會幫你。”

克拉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他張嘴想要回答些什麼,卻突然發現無力感逐漸消逝,身體正在快速地恢複力量。他偏頭望去——氪石還深深嵌在自己的手骨之中,但沒有帶來一絲一毫的痛苦。原本傳自手腕的虛弱感覺消失不見,胸腔裡翻湧的力量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在身體裡四處席卷,甚至流淌至手腕,至指尖。

克拉克猛地抬起頭,果不其然,神眷正跪坐在柱子頂端,神色痛苦地捂著手腕,額頭上都是冷汗。

迎上他的目光,神眷輕輕地點了點頭。

克拉克不再猶豫。

像是拂開一枝柳條,恢複了力量的超人輕而易舉地扯下兩根鏈條。隨後便從手腕裡扯出了那兩根尖銳的氪石,握在掌中,稍一用力,氪石的碎屑和粉末順著他的指縫如流沙般傾斜而下。

沒了氪石的傷害,[溫德爾]感受到的疼痛也減輕不少,身體的無力感如潮汐一般逐漸退去,唯有手腕還存留著刺穿後的疼痛。

腦海裡傳來係統的機械提示音:

“治愈已完成,扣除積分5000,剩餘積分4600。”

在人群的歡呼中,超人飛了起來,他用一種精巧的姿態漂浮著。他的雙手輕握成拳,垂落身側,身後的披風因為生物力場而無風自動,烈烈輕揚。

那雙如晴日般明朗溫和的雙眼如今是波濤洶湧的海洋,起伏著深沉的怒意,深邃的眼眶看起來仿佛幽暗的峽穀,籠罩陰翳。超人緊抿著嘴唇,臉上隱忍的怒意越發顯得他莊重英俊的麵容恍若石刻般不近人情。

他浮在空中,冷冷掃視過全場,隨後就模糊成了一道紅藍的殘影。

當人們再次捕捉到超人的身影時,他正懸浮在道格拉斯的屍體上,周圍丟滿了被彎折的槍械。

超人注視著溫德爾暈倒在血泊裡的身軀,眉頭因為愧疚和痛苦而折疊隆起,為深邃的麵容籠上一層暗影。他緩慢地用力,手|槍完全沒有了金屬該有的硬度,不像一件奪人性命的冰冷殺器,反而像小孩把玩的橡皮泥,順從地彎曲,又被超人丟到地上,濺起一朵小小的血色花朵。

他的身後,恢複過來的[溫德爾]正展開翅膀,輕輕下落。

[溫德爾]和克拉克一樣,都沒有踩在淌滿鮮血的舞台上,而是臨空懸浮。就在[溫德爾]想要開口和克拉克說話時。克拉克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冷峻的目光望向之前黑衣人走出來的那道暗門,驟然飛至於前。

克拉克還沒取出的耳麥裡傳來盧瑟意味不明的笑聲,聽上去,盧瑟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充滿期待。

克拉克聽著盧瑟暢快的笑聲,怒極反笑。像是撕開一張紙,他輕鬆地扯下了整扇金屬大門。門後的陰影裡藏匿著一個人影,克拉克緩緩落地,朝前走去:

“盧瑟。”

……

但門後的不是盧瑟。

陰影裡緩緩走出來一個身著黑袍、戴著兜帽的少女,她的胸前掛著一個精致繁複的族徽項鏈。迎著克拉克略帶訝異的目光,她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優雅地從通道的陰影走到燈光下。

空氣裡有濃重的血腥味。

但這味道並非從克拉克身後那血湖一般的舞台傳來,而是來自於身前那位有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嬌豔可愛的少女身上。

克拉克眯了眯眼——他聽不見眼前人的心跳。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少女伸出一雙潔白柔嫩的手臂,輕輕摘下了半遮眼睛的兜帽,露出了完整的麵容。她精致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興奮的笑意,臉上的酒窩帶著難以言喻的邪惡意味,令人毛骨悚然。

血紅色的瞳孔和藍色的眼眸相對。

克拉克看見她在說:

“Pain(灼痛)”

……

在所有不明所以的觀眾看來,超人隻不過和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對視了一眼,就被摧毀了。

他高大的身軀先是在空中一滯,像是某種不詳的訊。隨後,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抽搐,超人如同一座驟然崩塌的山脈,轟然墜地。

而少女就站在掙紮的克拉克麵前,好整以暇,分毫未動。

她臉上的笑意漸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跪在地上的超人。克拉克太陽穴上的血管鼓鼓跳動,像是要爆裂一般。他的胸膛裡發出混濁的窒息聲響,眼神散亂。簡像是欣賞著一出美妙的戲劇,她靜靜地享受著克拉克的痛苦。

“怎麼回事?”

看到克拉克跪在地上不住顫抖,[溫德爾]下意識又想要使用技能。腦海裡卻傳來係統的提示:

“未檢測到傷口,隻可轉移相應感覺。痛覺轉移按秒扣除積分。”

[溫德爾]自然應允。

在此之前,溫德爾感受過了綠氪的威力。儘管天使馬甲戰鬥力很低,但身體素質卻意外的強悍,溫德爾對疼痛的承受力提高了不少。而現在讓克拉克如此痛苦的傷害,或許用天使馬甲可以承受得更久。當務之急,是讓克拉克把人們救出去……

下一秒,[溫德爾]墜落在血泊之中。

與綠氪帶來的虛弱不同,此刻的疼痛仿佛就像被烈焰炙烤。溫德爾的麵容不自覺地扭曲起來,每一條痙攣的神經都在身體各處尖嘯潰散。所有感知能力像被打散成了碎片,猛烈而尖銳的疼痛讓他雙眼一花,視線瞬間一片黑暗。

耳邊傳來係統的提示音: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4500。”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4400。”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4300。”

……

與此同時,少女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

她血紅的瞳孔上,倒映著超人逐漸舒展、升起的身軀。

她眼裡閃過一絲驚疑,但依舊盯著超人,目光甚至沒有從超人的麵龐上挪開哪怕一瞬。

但什麼也沒發生。

苦痛的表情如同流水般從超人銳利的輪廓上滑落,最後隱匿無蹤。他濕漉漉的頭發搭在額角,麵無表情,仿佛被風雪吹刻千年的山脈,有種非人的威懾和壓迫。

簡咬咬牙,她倔強地沒有停止使用焚身術。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喉嚨一疼。超人彎下腰,伸手掐住簡的脖子,然後用力提了起來。她的雙腳在克拉克巨大的力氣之下,漸漸離地。她掐著簡的脖子淩空而懸,就像是伸手摘下一朵花,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簡的麵上終於出現了隱隱的畏懼之色。她的指甲驟然變得如金屬般堅硬鋒利,反手扣住超人卡在她脖頸的手腕,想要用力掰開,但卻沒有撼動絲毫。

超人俯視著她,背光的麵孔晦暗不清。像是一個忠告,又像是一道命令,他語氣冰冷地說道:

“停止。”

簡鬆開了掙紮的手指,逐漸安靜下來。

血族不需要呼吸,被掐住喉嚨並不能置他們於死地,隻要被拔下腦袋並用烈火灼燒,才能真正殺死他們。

而簡在賭,超人對於血族的弱點一無所知。

她花朵般嬌豔的臉上,驚恐逐漸散去,重新展露凜冽的殺戮氣息。她露出一個甜美卻挑釁的笑容,將手腕輕輕搭在克拉克的小臂上借力,然後在克拉克的注視下,將閃著金屬光澤的鋒利指甲,深深插|進了那個剛剛痊愈的手腕創口。剛才氪石刺穿的地方,再一次傳來刮肉般的劇痛。

克拉克的身後傳來倒地的聲音

——是神眷!

盛怒之下,克拉克的手掌緩慢地收緊,簡斷斷續續地笑著,如紅酒般的眼眸波光瀲灩,閃爍著得意之色。她啞著嗓音說:“他在代你承傷。”

“你猜……他能承受多久?”

[溫德爾]因為手腕突如其來的劇痛而跪伏在地上。腦海係統的播報聲連綿不絕: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2500。”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2400。”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2300。”

……

但或許是在應和簡的詛咒,千篇一律的積分扣除播報突然中止,轉變為全新的尖銳提示:

“檢測到腕部傷口,治愈已完成,扣除積分2000。”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100。”

“積分扣除100,剩餘積分0。”

“積分不足,功能禁用。”

在簡的注視裡,超人倏忽一滯,紅潤了一些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像是有人一根根掰開了他的手指,他的指節無力地抽動幾下,從簡的脖子上滑落。

他又一次重重砸在地麵上,龜裂的紋路從他瑟縮的身軀下,一路向外延展。

焚身術再一次在克拉克的身上起效了。

而這邊,雖然烈火焚身的疼痛已然停止轉移,但[溫德爾]的身體依舊因為餘韻而顫栗不止。

耳畔傳來少女得意的輕笑,但一切聲音都像是鋼針劃過金屬,最終都轉化成一種撕裂的痛覺,令人心生絕望。

[溫德爾]勉力撐起身子。

他坐在介於液體與固體間粘稠的血泊裡,閉上了眼睛——

一根金色權杖憑空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權杖頂端瑩潤的珠子逐漸亮起刺目的金光,就像將太陽直接壓縮到了這個小小的密室中央,灼眼的亮度讓所有人被迫閉目。

但隨著光芒越來越強烈,人的眼簾就像失去了遮蔽的作用,即便閉上了眼睛,所有人的瞳孔依舊看到一片刺目的花白。而被阻絕的視線卻讓聽力越發敏銳——

那道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帶著令人眩暈的神聖感,模模糊糊令人難以分辨。又像是直接轟鳴在每個人的腦海裡,是被烙印在生命裡的真諦,那麼清晰響亮,不容曲解,令人心神臣服。

那個聲音說:

“飛吧,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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