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由頭(2 / 2)

弘晝點頭:“爺也覺得,並不擔心這個。就是那夢,可忒真實啊。嚇得爺,嚇得爺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咳咳,確實下是夢是幻。好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的傻,竟然為了些個沒影的事兒將福晉夢得那般殘忍。”

“可不?太不應該了!”舒舒笑:“若夢境為真,本福晉也不會殺人家姑娘啊!”

“被小選、被送人,哪樣是她們自己所能決定的來著?徹頭徹尾一雙工具人罷了,最是可憐。所以要串糖葫蘆,也是讓你們兄弟倆相親相愛一家人……誰讓你們一個敢起賤心思,一個就敢半推半就呢?”

“哪有就?”弘晝咬牙:“爺分明推得很徹底!夢,夢都是相反的。現實中的福晉大氣又爽朗,體貼又深情。牢牢占據了爺整顆心,哪兒還看得進去那些個庸脂俗粉?”

情話總是動聽。

再加上弘晝的應對也確實不差,還這般可憐兮兮。舒舒當然不忍多怪:“算你機靈!這次便不與你追究,下次再跟某個不知所謂的喝酒,再出這等荒誕事兒。看本福晉如何以牙還牙,哦不,那樣咱不也成下作人了?”

“不妥不妥,還是把你們倆都打到皇阿瑪都人認不出來吧!”

弘晝扶額:“你還不如也送四哥幾個美婢呢!那樣雖然不成體統了些,但好歹不是什麼重罪。總好過以下犯上,毆打皇子。”

還是個很大機會繼承大統,成為新君的皇子。

舒舒搖頭:“不要,女子何辜?而且,對你那好哥來說,這不是個懲罰吧?他沒準笑納後,還能跟你勾肩搭背,問聲弟弟還有沒!”

弘晝:!!!

雖嘴上咬死不承認,但實際上卻知道並非沒有可能。兩個富察氏、高氏、黃氏、蘇氏、珂裡葉特氏、陳氏。光弘晝知道的,四哥院子裡有名有姓的妻妾就這麼多了。還有些個不入流的通房美婢呢?

光是女色上,四哥可比他這個荒唐王荒唐多了!

舒舒帶著目標而來,哪兒將時間都浪費在與他閒話上?了解了來龍去脈後就無情趕人,直讓弘晝目瞪口呆:“虧爺昨夜輾轉反側,半宿半宿睡不著。結果卻惦記上你這麼個沒有心的!你,你在宮中竟然這般習慣?這般樂不思蜀?”

其實也沒有。

畢竟大婚數年,她們就沒分開過。某厚臉皮就連她月子裡,都硬是沒出去睡過一晚。驟然分開,舒舒心裡也惦記的不行,可……

大事未成,她們都需要忍耐。

舒舒又摟了摟他:“怎能不想?全大清都知道,和親王福晉最最愛重和親王。但是百善孝為先,額娘這麼好,咱們當兒子兒媳的不得孝順著?爺是沒見額娘昨日與永瑛那個難舍難分,聽我說可以留下幾日後更是喜極而泣。”

“到底咱們前頭為了孩子健康故,剝奪了太多額娘跟孫子的見麵機會。可算春暖花開,理當讓她們娘倆好生親香親香。”

這理由強大的,弘晝都無法反駁,隻能又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延禧宮。

繼續往工部鹹魚。

而舒舒則收拾收拾,去交泰殿尋婆婆裕妃。

甫一見麵,剛敘過禮。親婆婆的調侃就隨之而來:“那小子居然肯自己走了?”

“額娘!”舒舒跺腳:“我們爺雖想寶貝兒子想的不行,但也是個孝順的啊!一聽說您因為咱們娘倆留下的萬千歡喜,便再怎麼不舍,也還是決定讓兒媳帶孩子多陪您幾日。”

對弘晝好感最高的皇後也笑:“你啊,慣會得了便宜還賣乖,瞧把咱們舒舒急的。彆個不知道,你當額娘的還不知道弘晝那孩子多好?你啊,彆看他學業武功上沒有弘曆優秀,也不如福慧討皇上歡心。實際上啊,孩子心裡自有一杆稱。”

拿了所能拿的最好,還不惹任何人忌憚,又何嘗不是種本事?

若不是他那固有印象太……

本人又是個重情沒有什麼野心的,這儲君的位置又有那倆什麼事兒呢?

福慧得寵怎麼了?

年羹堯跟他那孱弱的身體,就是邁不過去的坎兒。除非弘晝實在爛泥,他又長到了至少二十幾,膝下已經有了數名子嗣。而弘曆汲汲營營許久,攢下的那點子人脈。可有她這個皇後、怡親王或田文鏡等隨便一個上得了台麵?

妻妾倒是不少,後院也喜訊頻傳,但哪個又及永瑛分毫?

打從大阿哥被追封以來,皇後就各種護著弘晝。去年重陽家宴膳,得知那小子才是讓皇上起意恢複弘時宗籍、給諸位早夭阿哥格格追封的關鍵後,齊妃李氏跟懋嬪宋氏就也如皇後這般對那小子萬千袒護了。

稍有涉及,連裕妃這個親額娘,都逃不過被懟的命。

遭遇太多,裕妃娘娘早就認了慫。

眼見皇後要認真,趕緊福身認錯:“是是是,妾身的不是。忘了娘娘與這丫頭一般,都是臭小子陣營的。在您二位麵前,就不能說他半點不好。”

“本來就沒有不好。”皇後跟舒舒異口同聲,態度可果決。

然後為表答謝,舒舒自請下廚,要為皇後娘娘做個藥膳。

皇後笑著拉住她手:“你有這份心就已難能可貴,哪能真個讓你下廚?乖,有空常帶永瑛過來瞧瞧,皇額娘便滿足了。”

舒舒趁勢撒嬌:“來要來,菜也要做。雖則兒媳不如何常往來交際,卻也知道我們爺的名聲……”

“咳咳,不怎麼好。”

“哪怕是礙於他的身份地位,鮮少有人敢表現出來。但兒媳也不傻,看得出那恭謹之下的不屑一顧。隻皇額娘萬般喜歡他,肯定他,對他比額娘都不遑多讓。那您當他是親兒,自然也是兒媳的第二個親婆婆。”

“當兒媳的給婆婆燉個湯而已,又有什麼使不得呢?”

裕妃雖不知兒媳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也積極幫襯著:“是啊是啊,這丫頭廚藝好著。普普通通的材料到她手裡,都能化腐朽為神奇,不比禦廚差!”

雍正緊趕慢趕上了朝,匆匆處理了些政務,火速跑來看孫子。

結果好巧不巧地聽到了這麼幾句,不由笑道:“竟有這般厲害?那不僅皇後,連朕都要品味一二了。”

呃,那您可真是不客氣啊!

舒舒心中腹誹,臉上卻滿滿的求之不得:“兒媳的榮幸。不過,是藥三分毒。藥膳裡麵藥材用量小,毒性雖可忽略不計,但終究是要有些宜忌的。為免適得其反,皇阿瑪、皇額娘還是傳太醫請個平安脈。”

“確定更適合哪方麵的藥膳,兒媳才好對症煲湯啊!”

也相當給皇後做個體檢,看看她的健康狀況。

愛子幼殤,皇後悲痛欲絕,直接一病不起,差點兒隨著弘暉去了。當時還是四貝勒的今上不知道延請了多少名醫,費了多少周折,才終於把人從鬼門關前拽回來。

都說是要好生調養,方得永年。

然而那時索額圖倒,當時的太子胤礽正腹背受敵中,作為先帝親自指定的太子黨,今上也每日裡焦頭爛額。

作為四貝勒府的內當家,她都稱得上殫精極慮,哪兒還顧得上休養?

一直到先帝崩,今上終得天下,這口氣都沒敢鬆懈。等著八爺黨徹底被連根拔起,年羹堯、隆科多相繼倒台。終於趨於穩定後,她卻已經沒了好生調養身體的心思了。隻惦著能早日大限,去見她可憐的弘暉。

連每月的平安脈,都有一搭無一搭。太醫開得滋補方子,也從未喝過。

若不是今兒舒舒提議,又有皇上口諭,她都不帶點頭的。

而要是那樣,雍正也就不知道比他還小了三歲,看似身體健康的皇後。實際上猶如枝頭枯葉般,沒準兒一場大風過來就……

雍正愁眉緊鎖,特彆的不能接受現實。當即將庸醫叱罵了一通後,又將太醫院中所有擅長此道的統統宣了過來,排著隊給皇後診脈。確定結果還是那麼個結果,但並不是不可調養後才終於放鬆了些許心神。

那如臨大敵的樣子看得皇後直樂:“死生常理,皇上何必這般忌諱?橫豎妾生來富貴,又被賜婚與您。一路從皇子福晉到如今,跌宕起伏也是無儘精彩。便真有什麼,也沒什麼遺憾了。”

“朕有!”雍正拉著她的手:“你我年少結縭,風風雨雨並肩走過四十來載。付出最多是你,操心最多也是你。朕雖不語,也牢牢記在心中。就等著雨過天晴,一切塵埃落定,讓你多享幾年福,多伴朕幾年。”

“你卻……哎,虧得弘晝福晉謹慎,特請與你查了個平安脈。否則哪日你病重不行,朕怕還是懵著……”

到底一輩子夫妻,對對方的了解怕不是比對自己還要深。

雍正屏退眾人,眼圈微紅地把人摟在懷裡好生回憶了一通往昔。又暢想了一番未來,讓皇後哪怕為他也振作些。

彆早早撒手人寰,將他留在這無邊孤寂裡。

皇後點頭,說如果可以她當然也想好好活。雍正馬上就拿她偷偷倒掉良藥的事兒堵她。

呃……

皇後有點小心虛地低頭:“那,那妾身也不是故意的。藥太苦了,一個勁兒吃也不見個起色。那藥膳……哎,妄妾身還說自己小廚房的廚子都能耐著。嘗了她手藝才知道,藥膳原來也能沒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藥味兒。”

“反而還香香濃濃的,讓人欲罷不能。”

熱乎乎一碗湯下肚,她敗壞了多年的味覺好像突然蘇醒了般,神奇般地漸漸有了進食的欲望。當看著她一碗湯後又用了半塊餑餑、半碗碧梗米飯時,她心腹那拉嬤嬤當場喜極而泣。

“那就讓她留在宮中,多伺候你些時日。”雍正想也不想地,直接拍板。

皇後遲疑:“這,這不好吧!昨兒她們娘倆才在延禧宮住了一晚,大早上的弘晝那孩子就匆匆趕來試圖接人呐!多留些時日,便他慣了和親王府孤零零、冷清清,妾身瞧著也怪不落忍的。”

雍正表示在皇後的身體健康麵前,弘晝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而且孤衾冷枕是個問題麼?

不是!

稍後,弘晝就被喚去了養心殿勤政親賢,獲賜好大一床極品蠶絲被並一個冬暖夏涼的玉枕???

弘晝驚呆,就不明白皇阿瑪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聽完之後,還沒等他捋清思緒說點什麼呢。就聽他家皇阿瑪問:“這樣夠熱了麼?當然,若這冷、這孤非得溫柔鄉可解。朕還能一次性將你二側四庶都配備齊了。保證春蘭秋菊各占勝場,哪個都比你福晉溫柔。”

“可彆!”弘晝高喊:“皇阿瑪手下留情,放過那些個無辜的女子。兒子,兒子愛好迥異於常人,就愛福晉那樣的!”

“哦,不準確。應該說兒子就愛重福晉,願意與她一道過日子。等永瑛再大點,懂事點兒,就著手準備要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萬一祖宗庇佑,讓他們也都像永瑛似的身負巨力靈慧通透呢?”

“著手準備?”

“嗯啊,太醫說了,頻繁生育對女子身體不利,孩子也容易孱弱。孩子貴精不貴多啊!兒子這麼一琢磨,便決定晚點再要二阿哥。”弘晝微笑解釋:“當,當然在避免啊!要不然依著兒子的能耐跟與福晉的感情,哪可能永瑛八個月了還沒懷上?四嫂子那麼弱的身子,都懷第三個了!”

雍正:……

拒絕跟這混賬玩意兒討論這種話題,沒一腳把人踹出去都已經是最大的容忍了。

不過,短短不到五年時間,弘曆福晉已經產下兩胎,如今又生產在即。也確實過於頻密,所以大格格沒立住,二阿哥也略顯瘦弱。還是得提點著點兒,若他將來……富察氏所出的嫡皇孫可是能關乎到社稷的。

當皇帝的本來想得就多,雍正又很明顯是多思、多疑方麵的翹楚。

越想越覺得這話題雖然尷尬,卻不能不重視。於是安排太醫,也給弘曆來了平安脈。然後借著這個由頭,讓太醫給他科普波優生優育方麵的冷知識。結果……

昨日拉攏弘晝不成反被奚落警告,弘曆心中也是憋了好大一團火。再加上穿著清涼的宮女們哭得梨花帶雨,著實可憐。讓阿哥爺一個不忍,就逐個安慰了大半宿。等雍正問起的時候,太醫斟酌再三,還是開了兩道固本培元、養氣補腎的藥膳。

雍正當時臉黑如墨。

讓弘晝真誠覺得:四哥此番能活出來,都是多虧了皇阿瑪子嗣太少。碩果僅存的仨還一個荒唐之名滿朝野,一個從小就把藥當飯吃。便現在好了些,也遠遜常人。作為矬子裡麵的大個兒,他就算再怎麼,皇阿瑪也隻能儘力儘力再儘力地教導。

畢竟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會讓自己隱忍幾十年得來的天下,生生就便宜了外人。

果然,後續發展與弘晝預料絲毫不差。

在四哥懺悔、保證下,皇阿瑪又雙叒叕給了他機會。讓靜心寡欲,把身體調養好,多跟弘晝學學。一樣的兄弟,人家身體就好到讓太醫驚歎。

把心思什麼的,多往戶部事務上用用。都已經學了這麼久,也該親自上手做些個事了。好好表現,若能成,朕也給你封親王!

讓驢子瘋狂的永遠不是皮鞭,而是放在它眼前嘴邊,讓它以為觸手可及的胡蘿卜。

而對弘曆來說,擺脫光頭阿哥身份,升級成跟弘晝一樣的親王就是最大最甜的胡蘿卜。讓他瞬間從失落難堪到鬥誌昂揚:“皇阿瑪放心,兒子一定好生辦差,不負您的期盼。”

雍正點頭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他這話。

當然作為最被寄予厚望也最被嚴格要求的皇阿哥,被診出腎虛,問出試圖給弟弟送妾什麼的。便為了名譽故不能公開收拾,私下裡的這頓打,弘曆也依然沒躲過去。

打完後還被嚴正警告,再不許他不顧禮儀,試圖插手弟弟房中事。

弘曆苦笑,一次都這麼慘,還差點跟好弟弟鬨掰,被皇阿瑪盯上,他哪兒還敢有下次?一瘸一拐被弘晝扶著回四阿哥所的路上,他就又反複跟弘晝道了好幾回歉。

弘晝到底不忍,私下裡還跟舒舒說:“皇阿瑪出手,四哥已經受到了懲罰。福晉也把這茬兒揭過去,彆再計較了唄!”

咳咳!

自從福晉決定留在宮中對皇後小廚房廚子做個短期培訓,等他們燉的藥膳、做的飯菜能被皇後喜歡了再行回府後。不但皇後瞧她的眼神盈滿疼愛,連皇阿瑪都對她頗有嘉許。

守著皇後跟永瑛這兩個皇上近期最愛,最疼,她麵聖機會多著,想給哪個上點眼藥簡直不要太容易。

好鋼得用在刀刃上,非一舉能釘死某渣渣龍的場麵,哪能讓她蠢到使用以疏間親的法子來?

而且,她現在的首要目的是幫皇後調養身體,讓她順利度過雍正九年這個坎兒。長長久久地活著,好死死壓在渣渣龍母子頭上。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

等雍正九年最後一張黃曆被撕掉,太醫診脈說皇後經過這段時間的仔細將養,身體好了很多。舒舒才算長舒了口氣,以為她這小蝴蝶的翅膀終於煽動成功。結果還沒美上多久,才出了正月,宮中就傳來了消息,說是八阿哥福慧感染了風寒,病情來勢洶洶頗有幾分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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