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的二阿哥小跑上前,小身子泥鰍魚似的,擠在永瑛跟舒舒中間。
擰可小光頭被左一把又一把的摸,也堅決不退出。
弘晝張開雙臂,把他們娘仨都摟在懷裡:“呐,記住了,不管接下來的路怎麼崎嶇,怎麼坎坷。都彆忘,咱們是一家人!同心同德,可以互為臂膀。不管什麼時候,阿瑪額娘都是你們最最堅實的靠山。”
永璧還小,再聰明也聽不懂這許多。聽懂了的永瑛眼含熱淚,感動無極。
可沒過幾息,他阿瑪的但是就來了:“但是你阿瑪我呢,一輩子以鹹魚為目標。就喜歡安安生生地好好閒著,所以能自己解決的,都儘量自己解決哈。”
“彆給老子添負擔!!!”
永瑛:……
就感覺剛剛那淚有點浪費,感動得有些早。
好在阿瑪不靠譜,額娘卻是萬裡挑一的。當即就表示要變本加厲壓榨,哦不,是鼓勵那些個大清化學家。讓他們加班加點,積極努力,爭取獲得更多更好的成果。然後以五福香氛為基準,一點點鋪排開。
給他攢好大好大的錢袋子,這樣以後想乾什麼都不會縮手縮腳了!
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日,大吉。
帝冊封五皇子和碩和親王嫡長子,皇孫永瑛為皇太孫。
前一日,皇上便親往太廟祭拜列祖列宗,敬告此事。到了九月初三這天,更設黃幄於乾清宮前,幄內陳黃案,其東冊寶案。王親宗室與文武百官雲集乾清宮,皇上亦駕臨檢視冊寶。
正、副兩使持節,執事官舉著冊寶到黃幄前,一身杏黃色皇太孫朝袍的永瑛出迎。
使者奉冊寶於寶案上,西向而立,朗聲宣讀冊文。
滿蒙漢三種文字。
宣讀完冊文,永瑛收了冊寶,正、副使與皇上複命。皇上率皇太孫祭告奉先殿,永瑛的拜褥就有資格放在檻外了。第二日,皇上禦殿受賀,諸臣還要上表賀皇太孫,與皇太孫行禮。
從此以後,永瑛便是大清的皇太孫。
當今之下第一人。
“可惜啊!”舒舒托腮:“這諸般盛景,本太孫他額娘一樣都沒見著。隻私心想著,我兒聰明俊秀,換上太孫朝袍後,定然更加威儀赫赫,器宇軒昂。”
弘晝笑噴:“就他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福晉還是多看看爺,這才是真威儀赫赫,器宇軒昂本人。那小子,再等個十年八載吧!”
終於結束了一應事物,有暇跑來探望阿瑪額娘的永瑛皺眉:“阿瑪怎麼總喜歡拿兒子年紀說事兒?額娘都說有誌不在年高,無能枉活百歲。可見一個人威儀與否,並不是年齡決定的。”
“對!”雍正認同臉點頭:“太孫此言有理,朕瞧弘晝就是枉活百歲那個。”
“要不怎麼整日裡隻知道偷奸耍滑,一點也不心疼他老父幼兒?”
被抓了個現行的弘晝苦哈哈撓頭:“兒子見過皇阿瑪,皇阿瑪萬福金安。”
起身後,又微跟兒子拱了手:“太孫安。”
永瑛也行平禮,口稱阿瑪安。
是的,互行平禮。
因為大清至今,也就出了康熙朝廢太子胤扔這麼一個公開冊立的太子。永瑛的太孫冊立儀,就是照搬他被冊封太子的禮節。
勉強算個有例可循。
而翻遍二十四史,也找不到弘晝這般非嫡非長,自己健在,兒子卻被冊立皇太孫的了。
就,頗讓禮部頭疼。
完全不知道公共場合,這父子倆要怎麼打招呼。行君臣禮,當阿瑪的就要給兒子下跪。守父子孝道呢,又有妨礙儲君威儀之嫌。為避免冊太孫儀上有這等尷尬,弘晝夫妻硬是無緣冊封儀。
禮部翻來覆去,引經據典了許久。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建議兩父子特事特例。
各退一步,互稱平禮。
起初永瑛還有些抗拒,言說自己當兒子的怎好與阿瑪平起平坐?
還是弘晝笑勸:“阿瑪當臣子的,都敢與太孫平齊了,我兒有何不敢?橫豎禮儀規矩等,也不過是個儀式罷了。除去這些個花架子,咱們爺倆該怎麼著還怎麼著,我兒不必拘泥!”
如此,永瑛才算勉強接受。
自家嫩草日常被懟,素有護夫人設的舒舒趕緊上前行禮:“兒媳見過皇阿瑪,給皇阿瑪請安。卻不知皇阿瑪與太孫前來,所為何事?”
閒話少敘,進入正題唄。彆揪著鹹魚嫌棄鹹了!
他若像謹郡王府那位那麼力爭上遊,您就徹底放鬆不起來了。安分守己總比亂彈琴好啊。
對著兒媳婦,雍正心裡就是有萬千不悅也不好訴諸於口。
倒是永瑛笑著轉了一圈,杏黃色太孫袍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來給額娘瞧瞧,兒子可威儀?”
那可愛的小模樣,差點兒讓舒舒沒忍住祿山之爪。
可……
兒子還是自家兒子,卻也是大清太孫了,第一皇位繼承人。真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硬讓舒舒沒好意思造次,隻認真點頭:“嗯,特彆的威儀!不過我兒記住了,在其位謀其政。你既然蒙你皇瑪法信重垂愛,就得擔起肩頭重任來。更加努力地學文習武,時刻以社稷子民為重。”
“戒驕戒躁,謹小慎微。須知你略一動念,受害的可能是萬千黎民。”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兒萬萬謹慎。”
永瑛當即給他額娘行了個大禮:“額娘金玉良言,兒子一定牢記於心,夙夜無違。”
以往兒子給額娘行個大禮,也就行了。
現在小子是皇太孫了!
而且還守著皇帝公爹的麵兒呢,舒舒趕緊手忙腳亂扶人:“可彆彆彆,今時不同往日。你是皇太孫了,可不好隨便行大禮。”
永瑛正色,雙眼晶亮:“額娘值得。”
“對!”弘晝也狂點頭:“福晉所言字字珠璣,太孫可記好了。”
永瑛連連點頭間,雍正也誇了舒舒幾句。並言永瑛雖然聰慧,到底還小。還需要父母在身邊多加提點,免得移了性子。
“洞天深處你們可以繼續住著,宮中朕也命人給你們收拾地方。還是儘快搬回來,多陪陪永瑛。幾個孩子一起長大,也更有利於培養感情不是?”
不,不是!
終於從那四角天空搬出來,享受了數年自己當家做主的快樂。弘晝說什麼也不願意再重新搬回去,體驗每日裡彆皇阿瑪督促的痛苦。
態度堅決的,讓永瑛落寞,雍正皺眉。
滿心怒火勃發,龍足蠢蠢欲動,霎時間就要踢上弘晝的尊臀。
還是舒舒及時福身:“兒媳感謝皇阿瑪為永瑛跟孩子們諸多考量,若可以兒媳自然也是盼著能一家子團團圓圓,再不分開的。可永瑛有自己的路要走,兒媳跟我們爺也有。”
提起這個,雍正就不由皺眉:“弘晝要走的路,就是飯吃兩碗閒事不管,當朵閒閒的雲、做隻野野的鶴?或者隨你鼓搗那些個商賈小道?”
“當然不是。”舒舒擰眉,似有些不滿丈夫被貶低的樣子:“士農兵工商各行其道,方有盛世太平。兒媳以為,五者之間應該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不該被分個高低貴賤。”
“彆的不說,就手表、彈簧與草膠三樣,給內務府掙了多少銀兩?這些銀兩又置辦了多少軍備、養活了多少兵勇?參與了多少河工或者賑災事?”
“強兵保證了國土安寧,宵小之輩不敢造次。賑災穩定民心。河道治理好了,又能有效減少旱澇蝗三災,助力百姓安居樂業。而百姓安居樂業了,是不是皇阿瑪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所遭遇的阻力都小了?”
民間罵韃子皇帝的都少了。
戶口隱匿情況減輕,川陝之地的流民大幅度減少,後續白蓮教的孳生土壤都沒了好麼?
不過後頭這些不是她個深宅貴婦該知道的。舒舒便決定保持沉默,等日後再提點兒子多加注意。
當然,她所認為的少在雍正耳朵裡,也特彆的震撼了:“向日裡隻道老五家的一把子好力氣,怕是能打倒朝中泰半武將。觀察也細,運氣還好。從坩堝煉鋼、轉爐煉鋼、手表到練兵之法,再到牛痘、草膠等被誤打誤撞研究出來,為大清奉獻不少。”
“如今方知,你在政務上竟也有如此見地。”
這誇讚可是柄雙刃劍,弄好了皆大歡喜,弄不好……
永瑛心下一凜,警惕大起。
連福晉吹弘晝都不敢笑嘻嘻來句那您看呢?虎父無犬子,倒推回來,犬子也不可能有虎父啊!能生下您好乖孫的,能是什麼平凡女子之類之類的話了。
倒是舒舒本人赧然一笑:“臨時做了許多功課,竟被皇阿瑪慧眼看穿了麼?”
“不怕您笑話,到底老話說嫁乞隨乞嫁叟隨叟。嫁了我們爺這條鹹魚,兒媳早就做好跟著躺平的準備了。可哪兒想著皇恩浩蕩,竟讓您瞧上咱們永瑛呢?”
“冊封儀式前,兒媳都以為自己在發夢。怎麼可能……”
“確定了後,兒媳又惶恐不已。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拖了孩子後腿。所以拉著我們爺好一通惡補。就,就是想讓您知道,兒媳與我們爺雖然不才,但也是合格的阿瑪額娘。再不會因自己之故,讓您對永瑛有什麼不滿。也……”
“也不讓您覺得,永瑛哪兒哪兒都好,就是這對阿瑪額娘不大省心。為免將來這倆不省事兒的讓您好皇孫掣肘,還是直接帶走的好!”
弘晝艱難地咽了咽唾沫,真·知道福晉敢說,但沒料到她能敢說成這樣。
嚇得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皇阿瑪,她,她她她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信口胡謅的。兒子回頭就好生教育她,皇阿瑪千萬彆跟她一般見識。”
“胡謅?嗬嗬!”雍正冷笑:“朕看她清醒得緊,也精明得緊,把朕的隱憂跟可能會有的安排都給料中了!”
哈???
弘晝震驚,接著就真情實感地哭出聲:“皇阿瑪,兒子可是您親兒子啊!您從小鞭策到大,一直沒放棄過的五兒子啊!您,您說您怎麼就那麼忍心?居然還動過這等殘忍的念頭呢!”
“誰說不是?”永瑛也跟著哭:“皇瑪法最疼孫兒,怎麼忍心讓孫兒失去您的同時,還一並失去阿瑪額娘?嗚嗚嗚……”
這爺倆的淚水方便得如泉眼,汩汩不停,還邊抹淚邊展開對他的控訴。
直讓雍正麵皮發燒,耳朵受苦。
急忙擺手:“好了好了,彆哭得跟朕要駕崩了似的。這,這不就是個比方?朕雖為人父,但也還是大清的君主。反複衡量,找個對大清發展最好的法子。為此,便有些流血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
“與其痛哭流涕,還不如想法子努力上進,彆成為那個讓朕必須狠心辣手除之的毒瘤!”
說這個話的時候,雍正雙眼還死死盯著弘晝。
就等著他幡然醒悟,積極上進。
結果……
這家夥直接撓頭:“上進還是彆上進了吧?兒子這位置本就尷尬,最適合安分守己。不然的話,尷尬的,可能就是咱們爺孫父子仨!”
所以,為了滿足政治需求,還是放棄讓鹹魚上進吧。
萬一真把鹹魚鞭活了,點亮了瞎指揮技能。到時候您就不止說說,還真有必要磨刀了。
雍正又雙叒叕被噎,氣都不打一處來。
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條鹹魚是真的不適合再活躍於朝堂了。但,他五十有七了,還在兢兢業業,為大清鞠躬儘瘁。
這混賬才剛剛二十有五就能悠哉悠哉,閒雲野鶴。
怎麼就讓帝王如此不爽呢?
再度洞察了他小心思的舒舒笑:“皇阿瑪,我們爺這話雖然……咳咳,但確實也不無道理。從今往後,他都不適合再活躍於朝堂。不過士農兵工商,哪樣做好了都是為皇阿瑪分憂,不必拘泥於一處您說是吧?”
“不如讓他隨兒媳一起,經營經營五福香氛。勉勵勉勵那些個被放錯了位置的人才?彆的不說,酒精與精油、肥皂等,要麼於國有利,要麼是生財至寶。”
“經營好了,不但孩子們的聘禮、嫁妝有著落了。也有大筆的稅銀進入國庫,為大清建設添磚加瓦啊!”
若讓雍正點頭,讓弘晝這個現親王,未來太上皇去經商。那他肯定打心眼裡不肯,甚至想狠狠發落那個膽大妄為亂建議的一頓。
可提起酒精,他就遲疑了。
畢竟他前頭說是微恙,其實也頗嚴重。高燒起熱,還是弘晝跟弘曆輪流著,用酒精擦拭的方式給他降了溫。
大量的實跡加上親自感受,自然讓他對這項發明更加重視幾分。
也期待著,那些差點害了他性命的煉丹士換個方向後,又能給他給大清帶來多少可喜變化。
於是,沉吟良久,他到底還是點了頭。
當然這其中有好多附加條款,首當其衝的就是不得與民爭利。不能利用自己身份之便,行不正當的競爭之法。生意再怎麼擴張,原材料再如何稀缺,也不許打耕地的主意等等。
直聽得弘晝側目:“這,這條條框框的,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