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喂食(1 / 2)

天幕蔚藍,水汽混凝成白雲,悠悠飄遠。

在遼闊的藍色天穹之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鑽進了雲中,而後又破開雲團,眨眼間便移動了數百米。

正是載人航天咒靈,小寶。以及它背上的三名乘客。

阿音伏低了身,死死地攥著傘柄,讓自己蜷在紫傘下的影子裡,任由狂風呼嘯吹亂她的頭發,嘴巴還吃進了幾根發絲,她也不肯鬆開一秒。

小寶全速前進狀態,體感比過山車還刺激。得虧禪院製作的傘材質特殊,否則此時傘骨都要被掀飛了。

阿音“呸呸”吐出了咬進嘴裡的發絲,她的聲音被風揉碎得斷斷續續,於是她隻能加大了音量輸出,近乎是用吼的提醒玩嗨了的某個人。

“五條閣下!不要再探出身了,您當心一點啊!真的會掉下去的!!”

甫一張嘴,冷風便呼啦啦地灌滿了口腔,阿音咳嗽著,眯起眼去看咒靈最前頭的白發青年,麵色緊張。

五條站在咒靈的腦袋頂上,他的雪白長發被強風刮得狂魔亂舞,淩亂不堪,然而本人毫不在意,他一手抵著眉骨,極目遠眺,也不顧這裡是離地麵幾千米的高空,他上身前傾,麵露驚歎。

“哇哦——”

他又往前方挪了兩公分,此時半個身子都探到了咒靈外麵,看得阿音心驚肉跳。

他們倏忽穿入了雲彩內,視野被白茫茫的一片覆蓋,不過幾秒,咒靈便衝出了雲身,把白雲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五條揭開了遮目布條,蒼藍的眼瞳裡溢出了孩子般興奮的情緒,地下兩萬裡,遠野、滄田、湖泊、大河,綠茵茵的青草地,鬱鬱蔥蔥的密林,嫋嫋炊煙和鄉村人家,皆收束於那雙藍色的眼睛裡。

從高處向下俯瞰,五條並不是第一回。他用術式就能做到淩空的狀態,然而感觸卻是不一樣的。

太高了,太快了,幾息之間流逝的景致,短暫如煙花,絢爛而珍貴。

阿音的呼喚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擔憂和焦急:“五條閣下,你往後退一點,太危險了!”

阿音真心實意地感到了頭禿,就像是替鄰居看護他們家的熊孩子,不論怎麼囑咐,熊孩子都要在高速路上把頭探出窗外的那種……無奈和心累。

這個幼稚的男人真的是家主嗎?他們家族還好吧??

“不用管他,摔死了算我的。”

多麼冷酷無情的話語,一聽就知道出自何人。

然而和他們相處了幾日,阿音也逐漸習以為常。

她歎氣,循聲回頭,且在下一秒眼神凝固。

咒靈另一側的黑發青年淡定而佛係,仿佛和阿音、五條處在兩個世界。

禪院的黑色長發被一根發帶低低束起,縱使置身於強風下依舊發型不亂,他正襟端坐,一手放於膝上,身前鋪開了深色耐臟的餐布,糕點和茶水擱置其上,壓住了餐布的四角,防止其飛走。

他闔目,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

優雅,端莊。

和咒靈腦袋上某個欲乘風而起的大齡幼稚兒童形成了鮮明對比。

阿音:……

她瞳孔地震,顫巍巍地指著禪院和他的下午茶:“這些東西,哪裡來的?”

做個人吧老鐵。

自從變成了鬼,阿音已然習慣了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不吃人的原則在這,她必然要忍耐每時每刻如火灼腹的饑餓。

被雙家主拉入夥後,阿音的日子難上加難。她不僅要忍餓,還要忍著這倆稀血的頂級誘惑,每天眼巴巴地啃著血袋過活。宛如玉盤珍饈擺在麵前,嘴裡卻隻能嚼著乾澀的麵包。

最淒慘的來了,她在咀嚼麵包,雙家主在錦衣玉食,儘管人類的食物她吃不得,但誰曾經不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啊。

光是看著餐布上精美外形的糕點,口水便不爭氣地……

嗚。難受。

此時,五條自娛自樂了一上午,總算放過折騰咒靈的腦袋和阿音的小心臟,從咒靈前端走了回來,悠哉遊哉地在禪院的對座盤膝坐下,撚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哎呀,不知不覺都過了半天了,差點感覺不到肚子餓了。還好有禪院閣下。”五條喜滋滋地嚼著甜糕,假裝看不到禪院嗖嗖飛來的幾個眼刀。

“我沒帶你的份。”黑發青年涼涼地說道,“你把阿音的份吃了,她怎麼辦?”

搶奪女性的吃食,這就是五條家的教養嗎?

五條一噎,他默默瞟向了雕塑般定格了良久的阿音。

“阿音,你要吃嗎?”他委婉地看了看自己手上隻剩一半的甜糕。

而阿音,在聽到禪院說“這是給她準備的”時,心裡忽然就平衡了,她坐到了餐布的另一側,笑著搖了搖頭。

“我吃不了人類的食物。給五條閣下就好。”比起這個,她更好奇的是,“我明明沒看到禪院閣下帶了包袱,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吃不了人類的東西……

也就是說,食譜隻有人類嗎。鬼的情境,比他想象得還要嚴重一些啊。

禪院惠沉吟幾息,看向了阿音:“是我的術式效果。能把東西封印到影子裡,隨身攜帶。”

阿音:“……機器貓的異次元口袋?”

“嗯?”

“不,沒事。”阿音抹了把臉,心說怪不得初次見到他們都行裝簡單,空間係也未免太方便了些。

而五條,在阿音拒絕進食後便愉快地把糕點都塞進了自己的嘴裡,末了,他難得良心發現地問了一句:“那阿音一直不吃東西,不會餓嗎?”

“我之前在一家醫院工作過,拿了些血袋,姑且能墊墊肚子。”阿音強顏歡笑。

她餓!她餓啊!

但是她不敢說啊!

太難了,這年頭要做個好鬼太難了,從咒術師手下苟命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