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教教我吧(1 / 2)

禪院家的人如約而至時, 阿音的詛咒已經從侵蝕咒力轉向了身體器官,如同體內種了一隻貪婪無度的吸血蟲,無時無刻不在汲取她賴以維係的生命力。

五條家開出了足夠豐厚的報酬, 請求最擅長封印術的禪院家幫忙壓製阿音的詛咒, 待得兩方接洽, 禪院家的長老推開阿音屋門時, 阿音已經很難看清東西了。

她的視力正在被剝奪。

聽到開門的聲響,阿音茫然地扭過頭去, 儘管她努力眯起眼睛,她的視野裡也隻能捕捉到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朝她移動而來。

“請問你是……?”

麵容肅穆的長老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語:“詛咒是吧?等我觀察一番。”

他姑且算是禪院家最有權威的長老。

在家主失蹤, 嫡子尚未長成的當下,他的出麵就代表了禪院家的態度。

聽聞五條家不惜出血本也要請動他們出手封印詛咒時,禪院言是訝異的。

他此前從未聽說過五條家還有個如此受寵的女兒。

五條家主的個性他是了解的, 即便是子女, 虧本的買賣他也絕對不做。

那麼,為了“五條音”這個回歸家族沒多久、天賦平庸、身份不顯的庶女,他竟然舍得被宰一次肥羊?

這其中定有蹊蹺。

不過, 那不是禪院言會關心的。

“很難辦。”他直言不諱地把結果告知了阿音。

“這個詛咒很毒辣,我不能將它完全封印住, 最多隻能延緩它侵蝕的速度,給你多爭取一些存活的時間。”

“這樣啊。”阿音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麻煩您了。”

不為希望破滅而悲傷,也不為詛咒纏身而悔怨。

浮現在這不過雙十的少女麵龐上的,是看破生死般的平淡,軀殼刻滿了累累病痛的傷痕, 她的靈魂卻像已飛往高天之外,掙脫了紅塵凡俗,另一種意義上的淩駕於眾生之上。

這般心態,即便是最死板的禪院言也不由得動容。

在將死之人麵前,具有諸多劣根性的人類也不會吝嗇釋放那一點點善意。

“我還會在禪院家停留一周,助你穩固封印。”

說罷,這關乎生命的沉重話題忽而一轉,禪院言想起來什麼似的,對阿音說道:“聽說你還有個很寵愛的弟弟,是那個六眼之子對嗎?”

忽然扯起了家常。

阿音的腦回路沒跟上他的,愣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嗯,是悟。”

“哈,被稱作神子的六眼啊……”禪院言的語氣似笑非笑。

若不是阿音的視力極度衰退,她定然會發現這位中年男人的神情複雜極了,介於讚歎和不屑之間,帶著一點微妙的嗤之以鼻。

“我們家也有一位完美繼承了祖傳術式的孩子,和五條悟正好年紀相仿。”

隻是和五條家的神子相比,禪院惠實在名聲不顯。

“也不知這兩人,究竟是誰更勝一籌呢……?”

這絕不僅僅是兩個孩子間的較量,而是禪院家和五條家的底蘊比拚,祖傳術式的強弱對比,這種無形的針鋒相對,早在兩個孩子同年降生時便已暗搓搓地開始了。

哪一家都不願意承認自家的祖傳術式略遜一籌,於是拚了命的往孩子身上施加壓力,造就的直接結果便是,五條悟愈發叛逆,禪院惠愈發沉默。

“您的意思是……?”阿音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啊,不必放在心上,就當是我年歲大了,越來越愛自言自語吧。”

一個將死的少女,沒有必要再讓她掛心俗世,讓留在人間的最後時光保存純白的畫卷便可,不必染上政治傾軋的肮臟泥濘。

禪院言此時格外的寬容,同他平日裡苛刻的形象大相徑庭。

一些不必要說的“閒話”,也被他壓在了心裡。

他把自己放在了長輩的定位上,麵色和藹地同阿音聊了一會兒,直至少女感到疲累不堪,闔上眼眸稱自己需要休息,他才退出門外,和某個白發男孩撞了個正著。

被五條悟冷淡的目光掃射,禪院言絲毫不慌,還訝異地挑起了眉:“哦?五條小少爺竟然還有空探望自己的姐姐,看來是令尊的課業還不夠充實您的生活?”

好一番陰陽怪氣的刺探,五條悟皆無視之。

禪院家的人普遍看他不順眼,他早就習慣了。

“我隻是怕禪院長老不守約定,管不住嘴。為了避免我那個傻乎乎的姐姐遭受蒙騙,不放心才跟來看看。”

一言以蔽之,我看望我姐姐,關你屁事?

五條悟的語調陡然冷了兩度:“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不就是拉拉家常,和你的姐姐寒暄了兩句嗎,竟然不由分說地惡意揣測他人行為,五條少爺好教養。”禪院言不冷不熱地刺了回去。

他無意和五條悟糾纏,說得過了還有欺負小孩的嫌疑,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孩子氣的掌控欲”便灑然拂袖,和五條悟擦肩而過。

五條悟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禪院家的懷心思可多著呢。

他實在想不通,請動禪院言長老來施加封印,為什麼對方還要多帶一個孩子?即使是潛力巨大的十影術式所有者,在這種場合也派不上用場吧?

用意不明,五條悟難免對他們多留了一些警惕心。

可惜禪院言實在是個人精,做事滴水不漏,他觀察了這麼久,也沒找到這家夥的破綻。

五條悟推門的動作忽而止住,他看到了屋內少女沉沉休憩的身影,隨即收回邁出的腳步,放輕力道把門重新關上。

算了……

隻要他們彆在五條家搞事,不危害到這個家族,隨他們怎麼作。

這些煩心事沒必要告知阿音。

就讓她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