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禪院的信(2 / 2)

黑發的年輕家主淡淡地說道:“夜深露重,請回吧。”

中年男子:“……”

戛然許久,直到禪院惠直起身,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終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半佝僂著腰背,一步步走出了如今已不屬於他的書屋。

禪院惠沒有多言,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木質的門後。

時間變遷,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

更況論,那是人的一輩子中,最為重要的童年啊。

若是三言兩語就能抵消這二十年的缺席,“父親”一詞也不會如山嶽般巍峨壯闊、可鎮瀚海天穹了。

禪院惠閉了閉眼,將這些煩心事拋在腦後。

許是方才的小插曲影響到了他的思緒,他再提筆時,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情,宣紙上的筆跡一動,述說著他近些日子的經曆。

【還有……在阿音不在的日子裡,禪院家發生了一件大事,幾乎轟動了整個家族——乃至於咒術界。

禪院家的上一代家主,也就是我的父親禪院千鳴,在失蹤了二十餘年、咒術界普遍默認他的死亡後,突兀地現身於禪院家外圍結界,驚動了當日值班的守衛。

說實話,我現在很慶幸,你當時並沒有在場。

否則若是讓你看到了我失態的一麵,該如何是好?

他的回歸太突然了,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包括我。

後來我才從他口中得知,原來阿音你們前不久獲知的聖物情報,正是由我那位漂泊多年的父親在記憶複蘇後,第一時間傳遞回來的。

據父親所說,他在尋找聖物的途中,誤入了遠古大蛇的巢穴,觸動陷阱,險些被蛇毒殺死,儘管用儘手段逃出生天,他的大腦卻因受到強烈的衝擊而失憶了。

他沒有保護好母親。

他也忘記了我。

獨自在外流浪二十年後,才在機緣巧合之下恢複記憶,把失憶前最後尋到的一點聖物線索傳遞回來,這才終於願意回家。

我知道我不該怪他。

他儘力而為了,尋找聖物是他的任務,觸動陷阱隻是意外,平白失憶更非他所願……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正常的,情有可原的,他甚至因此流浪了二十多年,飽嘗辛酸。

他的額頭上有一條赫人的縫合線,據說是當年和遠古大蛇纏鬥時,險些被利齒切開了腦子。

他的體內還留有殘毒,因失憶錯過了最佳診療期限,早已落下病根。

我不該責怪他,他已經受了這麼多苦累。

可,我無法不去怪他。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情……我也不知道該和誰訴說,思來想去,竟然隻在寄予你的信紙上才能顯露一二。

若不是他執意要找尋聖物,若不是他拋下了年幼的我和腐爛不堪的禪院家……

我不會在幼年就失去母親,我不會在記事之時,就被迫學起了爾虞我詐,虛與委蛇。

如果不是他……

我或許,至少能有一個完整的童年。

我不知道這些想法是從何而來,自己品味時也覺得十分可笑。我還以為我早就放下了對他的怨和愛,以及孩童時深埋的憧憬。

今年已二十有餘歲,竟還會像個孩子一般感到委屈。】

當人有了傾訴的對象時,不知不覺就會變得話癆。

禪院惠看著滿滿一張紙的墨跡發愣,心說他原來是這麼能說的人嗎?

最讓他詫異的是,自己居然意猶未儘,還有想要對阿音訴說的話語。

【既然對阿音寫了這麼多,那再多說兩句,也不怕笑話了。

其實,我偶爾會羨慕五條悟那家夥。

他和我相似,卻又大不相同。

他是誕生起就被人期待,萬眾矚目的六眼之子,他的天賦無人可及,地位赫然不可動搖,偌大的五條家族,都是他一人的保護傘,從上到下,沒有不對他心生向往之人。

當然,大家族的孩子,童年必不單純。

可他偏偏是個例外。

五條悟是有親人愛他的。

雖然記憶久遠,但我印象中,依稀是有這麼個人在的。

不論身份,不論血脈,不論天資。

她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姐姐,對她的弟弟傾儘全部的愛,卻己無所求。

隻可惜我的記憶磨損了太多,童年時光的回憶大多也模糊不清,那人的音容笑貌,她的結局如何,我皆已忘卻。

……抱歉,和你提了這麼多無關的事情。

我隻是想說。

快回來吧,阿音。

我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信息量夠大吧(斜眼笑

因為鑰匙丟了差點回不來的我也是頭一個了,還好母上救助及時,成功把我送回家,順帶也拯救了今天的更新……(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