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塵不輕不淡地勾唇笑:“小寧,林鷲已經抓狂了,如果我帶了任何人,我還沒走進這個機場,他就會抓走你,我冒不起這個風險。”
年寧被氣得眼冒金星,他還想罵:“你一個瞎子….”但是他眼角餘光瞟到有人過來了,年寧咬牙長出一口氣,把口罩脫了下來往林鶴塵身上一帶,低聲對他說:“林鶴塵,我相信你最後一次,帶人過來救我。”
他話一說完,推開林鶴塵就衝出去了,還在往這邊緩緩靠近人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人群中快速奔跑,全部往年寧的方向跑了。
但是跑到一半,年寧發現追自己的人全沒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回頭。
林鶴塵脫下口罩,笑意隱隱地站在了那群人的中央,林鷲陰邪地笑著,站在林鶴塵的旁邊,林鶴塵卻絲毫不慌:“我舍不得你這麼跑,年寧。”
年寧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他的眼裡溢出那種生理性的淚水,胸膛無法自控地欺負,肚子疼痛得他臉色蒼白。
林鶴塵不疾不徐地說道,他露出一種很明媚淺淡的笑:“我四年前和一個人說過,我不要林家了,我要你。”
“年寧,現在我向你證明,我可以為了你,什麼都不要。”
林鶴塵輕聲說:“我可以命都不要,你可以不要走嗎?”
年寧是真的沒想到林鶴塵會束手就擒。
他和林鶴塵相處一年,這男人表麵看起來眼盲心慈溫和可親,和個玉觀音一樣,但實際上下手可黑了,做什麼事情都是有後手的,這種不管不顧的樣子,年寧還真是第一次見。
林鶴塵到底乾了些什麼,年寧不清楚,但林鷲被逼成這樣樣子,總不可能是自己倒黴,然後發瘋不想活想拖人下水了。
林鷲這個樣子和當年抓年至,林太太和他一模一樣,就帶點惡狠狠的笑,眼神暴虐,血腥氣很足,和頭叼住了腐肉的禿鷲一樣,陰沉沉帶著死亡的氣息,年寧站在他對麵都覺得頭皮發麻,右手的骨頭發疼。
林鷲“嘖嘖”了兩聲,他仿佛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臉上的笑越發的露骨和得意:“小叔叔啊小叔叔,你說你這是做什麼,我不過請你和年寧過去做個客,你搞得這麼緊張乾嘛。”
林鷲笑說:“你看看,我和你是一家人,你和年寧你自己說的,也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麼好躲的。”
他笑容沉了下來,陰森森的:“我這個做晚輩的,當初做錯了事情,現在也該來賠禮道歉了,你說對不對啊小叔叔?”
林鶴塵微微蹙眉:“我和你的事,當初牽扯到他本就是不該,現在我和你算就行了,你讓小寧走。”
林鷲好像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大笑話,他仰頭長出一口氣,有一種毛骨悚然的聲音低笑著,雙手背著走進了年寧,年寧下意識想後退兩步,但是他後麵站了林鷲的人,根本退不了。
林鷲走到和年寧麵對麵,眯著眼睛神色詭異地對著年寧低下了頭,年寧都能感受到林鷲的吐息噴在他臉上,年寧不適地彆過了頭,卻聽到林鷲恍然般輕語道:“和他無關?”
林鷲那個隻有大臂的右手反手“啪”一聲打在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年寧的臉上,年寧被打得頭暈了一下,差點站不穩。
林鷲咬牙切齒地笑:“和他無關?那小叔叔怎麼不斷我的左手呢?把他們都帶走!”
現在已經有人在圍觀這個角落喊保安了,但是好像還沒有人報警,年寧被推搡到和林鶴塵貼在一起,林鶴塵立馬就抓住了他的右手,他皺眉嗅聞了兩下:“小寧,你身上有血腥味?你受傷了?”
年寧緩緩舔掉嘴角溢出來的血,剛剛林鷲打那一下下了狠手,但是他沒出聲,林鶴塵估計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年寧心裡覺得太他媽荒唐了,這都什麼事,嘴上冷冷道:“與你無關,林鶴塵,我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好了吧,一個都走不掉了,你平日裡腦子那麼好使,怎麼到這種時候就犯蠢。”
林鶴塵攥緊年寧的手不放,他垂眸低語,眼中空寂:“林鷲是個混人,我要是走了,萬一他對你做什麼怎麼辦,當初離我找到你隻差幾分鐘,你的….”
他不說話了,隻是神色有些哀傷,林鶴塵實在是個雅致的人,這種哀在他臉上也很動人,透著雪化一樣的涼和美,讓人見了就想原諒他。
年寧知道他在說什麼,在說他右手的事情,年寧想起當日場景一時之間竟有些頭暈目眩,連手都不掙開了,愣愣的仍由林鶴塵握住。
從那往後,年寧的手也壞了,好像心也壞了一部分,他好像是生了一場重病,再也不能胡天胡地地畫畫做事,按照喜好交友成人,他在江梵的囚禁之下經曆了長達一年的痛苦恢複,右手又才緩緩地好起來。
年寧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但是他好像一輩子都在不斷地和所有人作對,但是他想要的東西就那麼簡單而已,他又不是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去得到。
但無論是什麼,最終總是事與願違,年寧總是沒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走自己想走的路。
年寧疲憊地長出了一口氣,他累了,他忽然頭重腳輕起來,眼前一道炫目的光,他一腳踩空,便倒在了林鶴塵的懷裡。
年寧醒來的時候,他能看到手邊的黑灰,他掙紮著爬起來,看到林鷲坐在一個集裝箱上,看見他醒過來眉頭一挑,跳下來:“呦,我們小叔叔的心肝醒了?”
林鷲大搖大擺地走進過來,用食指抬起了還在暈乎乎的年寧的下巴,年寧抬眸和他對視,猛地彆開了臉要去咬他,林鷲抽開手,笑笑,混不在乎地擦了擦手:“林鶴塵這麼在乎你,還是有點道理的。”
“你這張臉蛋實在好看,難怪有人要。”林鷲偏過頭去看年寧,也不禁喟歎。
年寧被扔在地上,就這麼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剛剛就和林鷲那麼簡簡單單地對了一眼,林鷲都有點受不住。
他眼裡有些淚,一眼看過去波光瀲灩又帶著刺,但神情卻是又冷又厲的,嘴角還帶著血,五感的豔麗感翻倍地被凸出,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好像是燃燒的繁花油畫。
年寧也笑了起來,他抬起眼簾:“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垂涎我了,小侄子。”
他和林鶴塵結過婚,說林鷲一句小侄子是情理之中的。
林鷲眉梢挑高:“倒是牙尖嘴利,年寧,我告訴你,如果不是林鶴塵死活不願意回林家,要逼林家趕我出來斷了我所有後路,我犯不著狗急跳牆,但是現在老爺子發話了,不要我了,那隻能怨你倒黴。”
“世界上那麼多男人,你偏偏成了林鶴塵這個衣冠禽獸的心頭肉,這禽獸還刀槍不入,隻有你這麼一點心頭肉,打了他才知道疼。”
林鷲想到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他讓開身體,讓年寧看到他身後被反綁雙手摁著跪在地上的林鶴塵:“這禽獸剛剛暴露了一件騙了你的事情,我覺得很有意思,年寧你不如猜猜,他騙了你什麼事情?”
林鷲裂開嘴角笑:“你和林鶴塵,來玩一場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我來帶頭,先,真心話!要刺激一點的啊,年寧你來問!如果林鶴塵說慌——”
林鷲笑得很興奮,他拖動了一下自己右手被人遞過來的鐵棍,在年寧的右手上比劃了兩下,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就對你的心肝的右手打一下,怎麼樣,小叔叔?”
“現在開始倒計時,真心話環節,年寧提問,5,4,3…”
林鶴塵唇色蒼白地跪在地上,並不言語,年寧直勾勾地看著他,突然開口:“林鶴塵,你是不是,早就不瞎了?”
林鷲吹了聲口哨:“現在換小叔叔回答,5,4,3….”
林鶴塵:“是。”
林鷲越來越興奮:“天哪,天哪,小叔叔,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什麼表情,現在換小叔叔提問,年寧回答,5,4,3…”
林鶴塵張開了眼睛,他眼睛依舊是霧蒙蒙的,像是蒙著一層看不見的紗布:“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年寧恍然輕笑:“…..我懷疑過,最終確定是剛剛我昏倒的時候,我本來不是往你這邊倒的,你卻好像看到了我倒下的方向,推開了那人接住了我。”
“我努力救了你那麼久,我以為你還真的一點都看不見呢,結果….”
林鷲極其誇張地拍起手來,他放縱地跳了幾步,哈哈大笑:“好好好!現在真心話環節結束了,我們來大冒險。”
他一隻腳踩在地上,另一隻腳圍繞這轉了個圈,林鷲陰笑拍掌:“大冒險呢,你們選,一個是剝下年寧的臉——”他指向年寧,有人出現在年寧的旁邊,穿著白大褂,手上拿著手術刀,並且把年寧綁了起來。
“另一個就是——讓小叔叔自己再次弄瞎自己的眼睛。”林鷲指向林鶴塵,有人捧了一盆沙土放在跪立的林鶴塵麵前。
林鷲微笑好心補充道:“我相信小叔叔應該是知道怎麼弄瞎自己的眼睛的,一回生二回熟嗎,我第一次把你摁進雪地裡弄瞎的,第二次你就自己來,隻要把頭放進去,眼睛睜開,仿佛摩擦就行了。”
林鷲這個瘋子,年寧很早就知道這是個玩不贏對手就會掀棋盤的混球,但到現在,手術刀被貼在自己臉旁邊,年寧忍不住張口呼吸——他心跳很快,整個人都有些眩暈,肚子又開始絞痛了起來,冷汗一陣一陣地出,打濕了他肩胛骨上的衣服。
林鶴塵完全是另外一種狀態,他跪在地上神色沉靜到仿佛是真的來做客,他麵前不是一盆沙土而是一個棋盤,被人摁著也沒有彎腰,而是好像談判一樣溫雅詢問:“如果我先開始,那麼年寧的大冒險就可以停止了是嗎?”
林鷲不懷好意地笑:“那就要看你在盆子裡埋多久了,小叔叔,我如果滿意你的大冒險,說不定就放過年寧了。”
年寧厲聲打斷林鷲的話:“林鶴塵你給我清醒一點!他根本不會放過你和我兩個!你做也沒什麼用。”
林鶴塵看向年寧,似乎是想看他最後一眼,他笑得無比平寧:“還是有用的。”
年寧聽懂他的意思了——林鶴塵想用這個來拖延時間。
林鶴塵又笑了一下,那笑如鬆如鶴,不落塵土,美好而皎潔,正如年寧記憶中的那樣,略微帶些縱容和無奈,雅致請和,灼灼如玉。
他握住年寧的手教他畫畫,告訴他怎麼去構架色彩和畫麵,創造他看不到的世界。
年寧靠在他身上和他頭抵著頭,嬉笑著問林鶴塵能不能看到他,視力恢複沒有,林鶴塵就說,真希望能看點見到你。
就算我與你日夜都相依,我依舊每日都在虔誠祈禱,希望能快點見到你。
年寧曾經悄悄地,悄悄地,希望,他和林鶴塵之間可以一輩子都這樣,希望林鶴塵可以早點見到他。
希望林鶴塵說不定也有點喜歡他。
但年寧所有的希望都會事與願違。
林鶴塵緩緩地,緩緩地埋下了頭,他埋到一半,被林鷲一腳踩進了盆裡。
年寧淒厲地叫出了聲音,他眼淚瘋狂流淌,手指都掙紮到痙攣:“林鶴塵!!!”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抽了!重複了兩遍QAQ
不好意思寶貝們明天這後麵我會替換成新章節的,然後我會(被迫)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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