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打心裡是瞧不上鄭軍的,老覺得這小子心術不正,喜歡偷雞摸狗,但為了避免日後被人說我是慫包,矮上他們一頭,我還是硬著腦殼子去了。
和其他人一樣,我隨意撿了塊骨片就回來交差了,也不知道是人體的哪個部位。
站在中間的鄭軍像領導一樣,看我們一個個將東西呈上來給他檢閱,滿意地點著頭。
今夜的冒險就此結束,我們便沿著原路返回,可走了沒多久,領頭的鄭軍卻張著嘴,愣在了原地。
明明穿過這片小樹林,就應該是一條直通向村裡的泥巴路,可此時卻和記憶中完全不同,樹林裡竟然多出了好幾個岔口。
一時間,我們七八個人都蒙圈了,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有膽小的更是嚇得哭出了聲。
鄭軍畢竟年長些,懂得多,說我們可能遇上大人口中的鬼打牆了,隻要我們老實待著,等到天亮以後自然會有出路。
在原地坐了會兒,我忽然聽見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還伴隨著嗩呐和二胡的樂曲聲,像是有人在唱大戲。
奇了怪了,三更半夜的,在這山林子裡麵怎麼會有人唱戲呢?
其他人也聽到了動靜,好奇畢竟是孩子的天性,大家都想探個究竟,我們就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很快,眼前出現了一片空地,遠遠看去,正中央的地方還搭起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台子,幾個打扮得花花綠綠,穿著戲服的人正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
台上戲聲不停,而台下更是坐了不少人,裡三層外三層,在這夜半三更時分,竟是將戲台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望見真是戲班子,我們極是興奮,連忙一窩蜂跑過去。
在那個沒有電視機的年代,草台班子來唱戲,那絕對是十裡八鄉最熱鬨的事兒。
在人群中左右攢動,我們好不容易擠到前排,這時台上演的是穆桂英掛帥。
演穆桂英的女戲子長得雖是嬌豔可人,唱得卻高亢有力,字正腔圓,頓時引來一陣陣喝彩聲。
戲畢,一乾枯瘦小的黑衣老頭端著盤子走下戲台。
我心知到了討賞錢的環節,有些尷尬地摸了摸空蕩蕩的衣兜,悄悄往後縮,趁機打量那些看客,卻發現他們的打扮各異,有的長衫馬褂,有的廣袍大袖,反正老老少少中沒有一個我認識的村民。
那黑衫老頭緩緩走來,這時我前麵一個身穿旗袍的女子陰惻惻說道:“戲唱得不錯,當賞!”
說完,她掏賞錢時,我看到兩個黃澄澄的東西掉了下來,滾落在地。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對金耳環。
還不等我做出反應,身旁的鄭軍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身撿起那對耳環,飛快地塞進兜裡。
我氣得咬咬牙,暗恨自己的手腳不夠利索,這天大的便宜居然被鄭軍給撿走了。
興許是得了賞錢,接下來台上的戲子們像是打了雞血,唱得賣力極了,可唱戲聲變得愈發縹緲,愈發空靈。
明明我就站在台下,台上人的聲音卻像是從極遠處傳來,而且越想集中精神去側耳聆聽,聲音便越是模糊不清。而我的意識也漸漸昏沉,眼皮子困得像是打架一般,隻想就此倒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