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墜落的飛鳥(1 / 2)

1,

沈寧目光顫動了下,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回到對那個男說:“我就是去下洗手間,這裡麵有洗手間麼?”

“有啊。”那男在房間環視了一圈,抬抬下巴:

“喏,就在那。”

“好,謝謝。”

沈寧拿著包走進洗手間,過了沒兩分鐘,他就又出來了,就近坐在離中間那群人最遠邊上,仿佛這樣,就能夠讓他們忘記自己。

彆墅內,電話依舊接通著——

“謝總,查到了,有人看到晚上九點左右,沈先生坐上了一輛車子和一群人出去了,同行人裡麵有華娛科技林總二兒子林從柏。”

邵正覺快速報告自己獲得信息:

“林從柏玩很開,他男女不忌,在床上有暴力傾向,據說他還嗑藥,高中時候曾經因為對同伴下藥性侵,還有實施暴力被學校停學過一段時間。但都被林家壓了下來,進入大學後也幾乎天天在外麵玩,在學校裡麵有一大群混子捧著他,據說今天隨性人裡麵就有他人。”

林從柏履曆可是說劣跡斑斑,但在藏汙納垢上流社會,他也不算是獨一份。

然而對於他們來說,現在重要是,像這種被家裡人寵著,沒經曆過社會毒打人,甚至不知道什麼人可以碰,什麼人不可以碰。

謝寅情人這種名頭不會讓他退縮,隻會成為催化劑。

深夜電波,網絡不複白天繁忙緊迫,寂靜線路在逼仄冷空氣壓迫下顯得格外清晰。莊園環繞彆墅一時寂靜無聲,除卻心臟平緩沉穩跳動,隻有窗外樹影靜靜地搖曳。

邵正覺等待了一會,聽到手機裡麵傳來聲音:

“打電話給林總。”

——

啤酒在劇烈晃動後衝出大量氣體,乳白色泡沫從搖搖欲墜瓶蓋裡頭噴灑而出,男人們“哦”了一聲,氣氛因為這個幼稚行為再次熱烈起來。

透明玻璃杯在桌子上伸展開,快速地倒滿橙黃液體,和這些大驚小怪鄉巴佬不同,林從柏隨手拿起一瓶開了白葡萄酒,晃動著杯子裡冰塊,慢悠悠地朝著房間一角走去。

他眼神興奮得異常,隱約可見幾縷紅色血絲,在他眼底盤根錯節。

“謝總對你是不是很好,上回在party上看到謝總帶了人過來,我都嚇了一跳,要知道,謝總是從來不帶人。”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光芒因為**而變得渾濁。

“那時候我就在想,他旁邊小男生有什麼特彆之處,能把這座冰山拿下。”

臉色蒼白男生抱緊懷裡背包,漆黑透亮瞳孔流露出求饒神色:

“林少,我真沒有什麼特彆,你放過我吧。”

他眼神逃離一般忽閃忽閃,在瞬息間閃過男人上衣口袋裡,一個熟悉黑色手機殼。

沈寧目光微微一凝。

“有沒有特彆,要我嘗過了才知道。”

看著眼前害怕發抖男生,林從柏還未入口酒就在喉嚨裡燒了起來。

就是這樣才好,就是要害怕才好。

越害怕越能在床上綻放美麗。

“你喜歡什麼?你告訴我,你和謝寅都在床上玩什麼,他有沒有教你更好玩東西......”

話題愈發□□肆意,他瞳孔猩紅,像是想到了什麼美麗誘人畫麵,忽然後頭有人喊:

“林少,你電話。”

“草,他媽誰啊!”

一個聲音顫顫巍巍地響起:“林,林少,是你爸爸。”

“……”

林從柏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在就近桌上放下酒瓶。

亮起手機屏幕上果然寫著“爸”,林從柏臉上立刻浮出一個厭煩表情,煩躁地說:

“老頭子,又是叫我回去,還這麼早,回去乾嘛,彆管他。”

有人嬉笑道:“那就彆管,林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哎,真會說話......”

他也不敢掛斷,就任由它響著,轉過身表情倏忽一變,因**脹紅臉在藍綠霓虹燈裡反射出妖異光芒。他剛跨出一步,像個影子一樣躲在角落上男生忽然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林少爺。”

美人怯生生呼叫像小貓咪一樣,他躲在沙發角落,柔軟白皙身體陷入黑色皮質沙發,手上抱著乖巧書包,兩隻腳踩在沙發上,若隱若現地露出圓滑臀部曲線。

他就像是無路可逃獵物,或者是一頭林間小鹿,渾身上下充滿了惹人憐愛氣息,那股氣息讓林從柏心底生出暴虐**,讓他恨不得立刻把人拆骨剝皮地吃下去。

不過美人就是要慢慢咀嚼品味,一口氣吞下去像什麼樣子。

“林先生。”男生又小聲地喊了喊,他臉色發白,眼神充滿懵懂純真。

他位置選得恰好,隻有一左一右兩盞閃爍壁燈能勉強照到他,他身體一半處於光明一半陷在黑暗裡,像是被緩緩推入河中央獻祭品。

林從柏眨眨眼,下一秒就看到他咬著唇,臉色蒼白,身體因為害怕而幾乎僵硬,隻有那個姿勢那個表情,無形之中引誘著他。

林從柏迷迷糊糊地覺得,這個謝寅小情人真有幾分本事。

有人在旁邊起哄:“林少爺,人家叫你呢,快過去啊。”

林從柏原來女伴不高興地擰了下腰,嬌滴滴地往沙發上一坐,立刻有男人湊上去給她倒酒。

林從柏虛榮心快速膨脹,他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讓他們彆瞎胡鬨了,這是一種最淺顯炫耀權勢方法,他眼睛盯著沙發上青年,著迷地坐到他邊上。

小美人怯怯地說:“林少爺,我真不會喝酒,隻喝一點點可以麼?”

“可以,當然可以。”

“就喝一點,剩下哥哥替你喝......”

林從柏幾乎迫不及待地杯子裡倒酒,他大腿搭上沙發,胸膛從沈寧上半身壓下來。慢慢從他頭頂覆蓋下來,酒杯中香醇白葡萄酒一圈一圈晃蕩著,閃爍著眩暈迷人氣泡。

很快,男人就遮擋住了男生上方唯一光源......

他底下,男生眼底泛著冷光,漆黑防狼□□,毫不留情地刺向林從柏——

上萬伏電流瞬間把林從柏擊打劇烈一震!他身嬌體貴,何曾受過這樣對待,眼皮子一翻下意識張開嘴。

沈寧擔心他一擊不倒,又是毫不留情地往他腰間捅過去。

林從柏軟無聲息地倒在他身上,同一時間玻璃杯墜落到地上,發出刺耳一聲。

眾人望過去時,沈寧被“壓迫”到角落,軟綿綿地反抗著上方男人,驚悸地哭泣:

“林少,林少求你彆這樣……”

男人們一看立刻起哄:

“林少,林少你彆急啊,晚上才開始呢。”

就連對同性戀發表了一通言論齊哥都在哄笑,仿佛男人跟男人是什麼有趣遊戲。

林少手懶懶地揮了揮,下一刻他和沈寧兩個人摟抱著跌跌撞撞地洗手間走,很快,門開了,幾乎是纏綿,兩人倒進更加隱蔽小房間裡。

“草,這麼急?”有人啐了一口。

——

沈寧左手扶著人不至於讓一個體型龐大男人一口氣摔在地上,右手飛快地關上門,鎖上所有安全鎖,然後才氣喘籲籲地雙膝一軟,跪倒在男人外套鋪開地板上。

“嗚咳咳,咳……”

他雙手扶在地上費力地呼吸了幾口,林從柏身上有股參混著香水酒氣車尾氣等異臭,種種氣味融彙糅雜,讓對氣味敏感沈寧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沼氣裡麵掙紮。

他怕自己過呼吸,又捂著嘴竭力控製呼吸頻率,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他臉上泛著不正常潮紅,眼角微微濕潤,都顧不上洗手,手心在男人衣服上隨意抹了下,摸索著去拿林從柏上衣口袋裡手機。

“好疼,草,腦袋好疼,好臭……”

怎麼會這樣。

沈寧內心深處,其實是覺得自己這一個禮拜過太過順暢了些。作為一個虐文男主,他隨時準備好了麵對狂風暴雨準備。從女生出時,他就提起了戒心,然而女生簡單告白簡單離開迷惑了他。

直到男人們出現圍住了他,他才知道原來在這等著呢。

結果峰回路轉,又沒完全峰回路轉,危險度急劇上升,到了危害生命地步。

他很確信,要是被這個姓林搞上床,不用半條命,整一條都沒了。幸好上回他遭遇“虐身”危機後,立刻購買了一套裝備。

虐文把戲能不能簡單點?那種“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或者“你這樣人根本配不上我哥”這樣嘴炮不好麼?大家開開心心走個過場不好麼?

沈寧一邊內心瘋狂吐槽著,一邊從林從柏衣袋裡拿出自己手機。

他飛快地解鎖屏幕,意外發現謝寅竟然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就仿佛早已預知他今晚噩夢。不得不說,現在這個時候,單單是“謝寅”這個名字,就給了他莫大膽氣。

男生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冰涼大理石瓷磚上,飛快地撥出了一個號碼。

幾聲嘟嘟響後:

“謝先生。”

——

“謝先生,晚上好。”

電波傳導平穩有力,過了足足有五秒鐘之長,手機那頭才傳來回音:

“晚上好,沈寧。”

那個男人聲音一如既往冰冷,透著一股上位者混不在乎冷漠,在寒意入骨夜裡格外無情。

然而此時此刻,沈寧需要正是這份能給予自己引導冷靜。

沈寧儘量地言簡意賅地陳述:

“謝先生,我在春慶路附近一個叫‘天譚’高級娛樂會所裡,我和林從柏在一起。”

沈寧不知道對方知道了多少,隻能簡單地描述目前情況。

電話那頭人對他怎麼會和林從柏在一起,怎麼到了現在這一步毫不關心,他隻是道:

“你現在安全麼?你還有多少時間?”

“我把自己和林從柏關在洗手間裡?鎖了門,外麵人以為我們在做那種事,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打攪。”

那種事?

謝寅飛快地把腦中奇怪念頭甩開:

“你和林從柏在一起?林從柏現在怎麼樣了?”

這正是沈寧關心所在。

他小聲地說:“謝先生,我把林從柏電暈了,拖到了洗手間,還綁住了他,這會不會對你造成麻煩啊?”

謝寅:“……”

今夜風很大,窗外一顆正對著窗大榕樹不停地搖曳繁茂樹枝,謝寅不由走到窗前,透過透明玻璃看著遠處庭院裡風景。

他對自己包養人是個惹事精事實已經有了一定了解,但這個人行為依然在不斷刷新自己認識。

謝寅忍住歎息**,依舊氣定神閒地回答:

“他怎麼會找得到我麻煩呢?就算是他父親,也不可能單單因為我人打了他兒子就來質問我,不過——”

他話頭一轉,冷酷道:

“你,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沈寧已經能想到林從柏醒來後衝到學校將自己暴打一頓,或者先摁在床上暴打一頓再進行另一種正常意義暴打畫麵了。

再一次,他為自己身份感到悲哀,為什麼高高在上生來就在羅馬不是“沈寧”,而一定要是“謝寅”呢?如果他們換一個名字,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他沉下氣,變動語氣,小心翼翼地說:

“謝先生,你會幫我,對麼?”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

沈寧心中慢慢升起不安,謝寅確是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情人得罪同行。他可以,但沒必要。夜色沉寂,偌大娛樂會所猶如一座牢籠,外頭震天嚎叫和音樂偶有傳入,包廂裡暖氣開得很足,青年心卻漸漸冷了下來。

過了良久,久到沈寧都覺得那邊是不是人都走了,隻是意思意思沒掛電話,一個男聲再次響起:

“我為什麼要幫你?”

青年目光驟然一亮。

“那當然是因為——”

“謝先生,我是你情人啊。”

青年語氣篤定,嗓音卻軟軟糯糯,宛若撒嬌:“我那麼愛謝先生,謝先生也喜歡我,怎麼會允許彆人碰我呢?”

謝寅嘴唇微微勾了勾,這個人,很聰明。

青年繼續說著:“謝先生,我會永遠,乖乖聽你話,救救我,好不好?”

永遠,乖乖,這幾個詞聽著不錯。如果這世上有商人守則,那麼這幾個詞一定會被擺放在“永遠不能相信詞彙”欄目裡,並且高高掛起,供世人敬仰。

不過現在商人謝寅更想去拯救他“情人”,畢竟,他們那麼相愛,畢竟他從來不喜歡彆人碰他東西。

“林從柏是林家最寵愛孩子,如果不能一擊即中,隻會徒惹麻煩,對你對我也是,你最好有一個足夠我對付林家理由。”

理由是麼?沈寧咬著唇,肮臟商人竟然也需要“大義”來推動自己實施卑劣商業傾軋行為,他還以為他們跟電視上演一樣,弱肉強食就完了。

過了一會,他深吸了口氣,說道:

“謝先生,我會給你‘理由’。”

“謝先生,我先掛斷電話,等我微信消息。”

那邊忽然掛斷了電話,謝寅眉頭微蹙,神情中看不出情緒。他從窗邊走到沙發上,在沙發上靜靜等待了五分鐘,這幾乎是他自己“明示”給沈寧意思,但意外,他並沒有感到很愉悅,反而有種自己東西被人覬覦了不悅。

他將之歸之為男人劣根性。

五分鐘後,手機又嘟地響起。

他屏幕一直亮著,隻是移動一下視線就能看到頁麵上最新信息,在觸及那條信息時男人眼底光芒顫了顫。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青年上半身衣衫不整,臉龐隱匿在手臂後頭,倉惶地想要逃離什麼東西,一隻手握在他腳踝上,手腕上名貴機械手表閃爍冰冷光芒。手掌很大,而腳踝纖細雪白,令人能夠輕易聯想到,下一刻青年就會被怎樣用力地拽回去。

這一整張照片,都是暴力即將實施前奏。

圖片下麵,還付著一個說明:

【沈寧:謝先生,你覺得,這個理由夠麼?】

心愛情人被他人侵犯,足以構成一個男人瘋狂攻擊他人全部理由,不過:

【老板:太曖昧了,明確點,露臉。】

沈寧:“......”

這家夥要求還真多啊。

又過了大概兩分鐘,又一個信息傳遞到了謝寅手機上。

青年依舊□□著上身,他白皙細嫩皮膚布滿猙獰指痕,身上一塊青一塊紅,因為底下皮膚常年不見天日,透著不正常蒼白,反而顯得印記愈發清晰,像是被野獸玩弄過無助獵物,肆意在他身上塗抹色彩。

青年滿臉驚恐畏懼神色,咬著唇,從破碎眼底流出淺淺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