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進入油畫屆第一步先隨機惹毛一個大佬(1 / 2)

沈寧雖說情緒已經恢複正常, 但的確心力憔悴,沒有力氣再跟人寒暄,躲到院子裡麵吹風。有相同想法的顯然不隻有他, 客廳外頭的花園走廊上,有分散地坐著幾個人, 姿態悠閒,一副不想跟人交流的樣子。

沈寧也很不想打擾他們,不過他眼尖地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你是陳蒼南先生?”

那個三十來歲貌不驚人的男人抬起頭, 呆了一下,掐滅手上的煙,說:“我是。”

“我很喜歡你的故鄉係列……”他想了想,補充道:“目前隻看到過故鄉係列的畫。”

男人擺擺手, 也隨口道:“沒事, 我也隻畫了這幾張畫。”

“我在展館看到的故鄉土地的畫, 給與我強烈的情感衝擊。”

他沉吟著構思措辭:

“那是一種複雜的情感,愛恨交加, 讓我仿佛真的生活在那片土地,我很喜歡那幅畫。”

“哦, 因為小時候遇到大旱, 有陣子家裡生活特彆難過,那種對這片土地又愛又恨又敬畏的情感一直深藏在我內心, 不知不覺就表現出來了。”

沈寧:“大概能理解。”

見他能欣賞自己的畫,陳蒼南也來了興致, 問:“你看過我《小路》麼?”

沈寧搖頭:“沒。”

“哦,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幅畫前兩年被賣掉了, 你可能沒機會看。賣得可貴了, 有一千多萬。”

沈寧誠心地道:“恭喜啊。”

“嘿, 那是我小時候上學必經的路,承載了我很多童年回憶啊。”

“童年肯定是最能留下印象的。”沈寧感同身受地說:“那條路現在怎麼樣了?”

陳蒼南擺擺手:“路沒了,一千多萬正好能修條大馬路。”

“那挺好的。”

“還行吧,小孩上學方便。”

兩個人聊的正熱絡,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年輕人忽然開口道:

“你的那些畫線條粗糙,色彩混亂,沒有任何一點美的表現。單單隻是突出情感,隻有藝術情感,沒有藝術技巧,也隻能一時蒙騙不懂行的人罷了。”

那個人語氣並不尖銳,但字字都戳人心肺,沈寧看過去,待看清說話人樣貌眼底閃過一絲微光:

“你是李昌雅?”

年輕人微有些倨傲地抬起下巴:“我是。”

李昌雅這個人年紀不過二十三,卻在國際打響名頭,自然有倨傲的資本,不過就算他不特意顯得態度傲慢,單單看臉,也是不好惹的混不吝長相。

這麼一個人,結果畫的畫卻細致入微,極其注重細節,也算是反差。

沈寧可沒有大師濾鏡,聽到他批評自己喜歡的畫家的畫,直接轟了上去:

“要說這,李先生也不逞多讓啊,技巧一流毫無情感。看起來脾氣這麼大,怎麼畫畫的時候膽子這麼小。油畫的特色不就是畫錯了可以把顏料鏟掉麼,還是李先生一筆畫錯就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李昌雅被激得從走廊外頭跨進來,大聲道:

“你一個外行懂什麼?古典油畫的美就在於對色彩和光恰到好處的表現,細膩飽滿的色彩才有古典油畫的韻味,這種美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需要花大力氣去控製。”

“是麼?既然如此,李先生已經抵達了古典技法的最高峰,好好把素描功底練得再熟練點就好了,這輩子到最後也能留個古典技法新時代代表人物的稱號,去搞創新乾什麼?”

“你……”李昌雅最不能忍的就是彆人批評他對於古典技法的新研究,他的意識不滿足古典技法對感性的壓抑,想要突破這一束縛,但同時對自己的方向仍然感到迷惘。

沈寧的話正好戳中他的痛楚,他又氣又不知道怎麼反駁,畢竟沈寧了解他,而他都不知道沈寧是乾嘛的。

李昌雅強忍著怒氣道:“你也是畫家?”

沈寧一臉陰陽怪氣:“不是呢,我隻是個普通的藝術愛好者。”

“那你為什麼隻針對我?陳蒼南畫中存在的巨大問題你怎麼不說?”

沈寧挑眉冷笑道:“陳蒼南先生或許有技巧的不足,但這也是他風格的一部分,他可以用不斷的練習去彌補,不像李先生,甚至連自己的方向都還沒摸透,都還在尋找自我風格的路上,卻好像大師一樣說話,讓我這種老實人聽了不服氣罷了。”

“你是老實人?”

“比李先生好。”

兩個人針鋒相對,反而是特彆“老實”的陳蒼南出來勸架:

“兩位,不要再吵了,不要為了我吵架。”

“滾!”

李昌雅這個人畫畫有一手,但論吵架也就是個弟弟,主要是沈寧一點都不慫他,也絲毫不顧及他新生代天才的名聲,專挑他的痛處打。而他對沈寧又說一無所知,隻能進行沈寧嘲他,他嘲陳蒼南的無限循環。

陳蒼南:受傷的竟是我自己?

幾番來回後,李昌雅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沈寧痛恨道:“跟你說說不出什麼,有本事跟我畫畫比較高下。”

沈寧溫溫柔柔地說:“□□是國際有名的畫家,我怎麼能跟你比呢?”

李昌雅哪聽過這樣的茶言茶語,幾近抓狂地說:“那你想怎麼樣?”

沈寧越看他越覺得有趣,道:“這樣吧,如果我畫的還不錯,能入你的眼,你就把你的素描稿畫完,帶簽名送給我。”

李昌雅一口答應:“好!”

“好。”沈寧轉向陳蒼南:“陳先生,你有收集李昌雅畫稿的老板門路麼?我打點折,賣了錢我們二八分吧。”

陳蒼南一口答應:“沒問題。”

李昌雅冷眼看著兩人商量怎麼靠他獲取利益,看兩人商量完了,說:“現在可以開始了麼?”

沈寧大方道:“你來出題?”

李昌雅維持著他作為新生代天才的驕傲:“你來。”

“那就以今天的宴會為主題,名字就叫賓宴,限時一個小時。”

“可以。”

秦夫人家裡有各種繪畫用的工具,兩個人各自拿了筆和紙站在院子的一角開始繪圖。

對於李昌雅這種習慣速寫的專業畫家來說,一個小時時間其實不算短,但難度就在於對整體氛圍的布局把控。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話說他也是畫家麼?沒聽說過啊)

他微一構思,就開始落筆。

一個人畫畫的水平從最初幾筆就可見端倪,比如李昌雅,他對整個布局的設計就十分老道,幾筆之後作為在場唯一圍觀群眾的陳蒼南就了解他的意圖。至於另一位

老實說,陳蒼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個水平,但在看到他的起筆後,他就收攏心底純看熱鬨的心思,眼底流露出對這場即興比賽的期待。

一個小時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短,沿途有溜達經過的人看到有人在畫畫,上前看熱鬨:

“這是在乾啥?”

他走近一看。

“嗯?”

李昌雅作為古典技法的傳承人,素描功底本來就有很多值得令人學習的地方。但令來人驚訝的是,這個和李昌雅並排起筆的人,無論是速度還是對整體,線條的把控力都不輸於李昌雅,至少目前來看,兩人不分上下。

“這個小家夥誰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我粉絲。”

“又吹牛了吧。”

“真的”

那人來了也不走了,抽了根煙在後頭看,兩人邊看邊聊。

又過了會,又來了個不怎麼合群的散人畫家,他一看,先注意到了李昌雅,再看到他身邊的人。

“誰啊這家夥。”

“不認識,陳蒼南吹牛皮說是他粉絲。”

那人在沈寧後麵站了一會,抬頭道:“陳蒼南,彆的不說,你素描稿有你粉絲畫得好麼?”

陳蒼南分辯道:“這個不能這麼比的呀。”

“我們鄉土派從來不在乎素描啊線條啊明暗對比什麼的,都是一隻畫筆畫到底的,素描對我們隻是工具不是結果。”

“好歹我也算半個鄉土派的,彆損壞我們鄉土派名聲好不?”

“你們在這乾啥?素描?”

“這小夥子光線塑造手法很強啊,專業的就是國際的。”

“所以要是這小夥子贏了,你就能擁有20李昌雅的素描是麼?四舍五入就是淨賺一百萬啊。”

“下次還有這種好事麻煩叫上我。”

一個小時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有點久,但對於正在作畫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流光瞬息。兩個人從時間過半開始注意填充細節,這張畫注定是不可能讓他們完成到最後的,但就算是這樣,整體的完成度仍然很高。

放下筆的那一刻,兩個人心中都有種塵埃落定般超脫世俗的靜謐。

“怎麼樣?”李昌雅一轉頭,回頭看到身後一大堆人。

“怎麼這麼多人?”

“李昌雅你讓開讓開。”後頭的人借著自己年紀快比他大一輪的優勢,趕小鴨子般地把他趕下來。

李昌雅站起身,朝著沈寧麵前的畫布看了一眼,臉色立變。

“不錯啊,都不錯了,才一個小時,能畫到這程度真不錯了。”幾個成名多年的畫家點評道:

“如果要從成品完成度和運筆技術方法來說,還是李昌雅更勝一籌,但這位,呃,不知名小朋友的素描也獨具風格,他的作品本身就是淡化人物的,因此對人物的不完美體現也不能歸於時間上的不充足或者對整體把控不足。”

兩張畫布上,午後陽光下的客廳內,賓客歡喜而優雅,一舉一動,儀態神情都體現出了一種高雅的上流社會感。而至於客廳的另一邊,雖然因時間限製,隻有幾個人模樣,但那種閒散,落拓不羈的表情還是顯示出了與那頭截然不同的氣質。

這兩幅畫各有千萬,但總體來說,李昌雅勾線秀麗柔和,寥寥數筆就把人的體態舉止勾勒了出來,他以客廳中央兩個正在舉杯洽談的男人為中心,筆跡向外輻射,背景外幾個人逐漸虛化,氣氛高雅而閒適,是典型的古典技法畫法。

而沈寧線條更為簡練,有幾筆甚至可以說是粗重狂野。他從一開始就他淡化了客廳內所有人的形象,從而把重點投向建築物空間,還有各種家具擺設,這種主體形式的不同使得他可以省略許多對人體外貌動作的線條表現,用幾筆長線條強硬地增加無機質感。

但如果隻是這樣,這幅畫又過於生硬,因此他在光線方麵做了很多處理,由光線予以這場私人宴會愉快的感覺。

而李昌雅則是通過參加宴會賓客身體中自然流露的禧悅來表現這一點。兩個人方向不同,但最終節點還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