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吊橋效應的可靠性(1 / 2)

早晨5點半的時間, 天還是蒙蒙亮,一縷說不清是光明還是昏暗的色彩塗抹在藍灰色的穹頂,眼前一片茫茫白色。空氣裡像是被塞進了幾千上萬把的冰錐, 刺得站在火堆邊上的男生瑟瑟發抖,他裹緊了身上的各件衣服, 仍覺不足,仰著臉說:

“謝先生, 我們真的要這麼做麼?”

謝寅也穿著一件長款的羽絨服,耳朵被凍得發紅, 低頭看著他道: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現在不能反悔麼?”

男人眼裡帶上了一點憐惜, 像黑夜的繁星, 又像是平原的野火, 或者是溪水岸邊點滅的螢光, 密密麻麻地籠罩著仰頭看著他的男生。

“不能。”

沈寧:“……”

算了。

工作人員點著了火焰, 飛行員已經登球, 沈寧和謝寅走了過去, 在飛行員的協助下和另外一個副飛行員一起爬進了籃子, 隨著火焰啪啦啪啦地響起,天邊的一道白光也漸漸露出了端倪。

沈寧慘白著一張臉, 露出在重重圍巾下的眼睛烏啾啾的, 他說:

“謝先生, 我有一點緊張。”

在大雪山依舊衣冠楚楚的謝寅看他:“緊張什麼?”

沈寧:“我怕冷冷啊啊啊!!”

熱氣球騰空而起, 慢慢地離開地麵。

時間拉回到一個星期前。

聖誕節前, 沈寧麵臨了一項重大任務——期末考!

考試就是一樣不管你在不在意,隻要不是完全放棄, 總會很緊張的事。雖然沈寧自信地認為自己可以靠畫畫在未來年收百萬, 但現在他隻能每天抱著課本, 努力往大腦裡麵塞知識點。

一個多禮拜,他都是這種行屍走肉的狀態,就連素來對他刻薄的謝寅都不忍再找他的茬,充分地把書房空間讓給了他。

一月第一周末尾,沈寧考完了試,他就像是突然獲得了億萬大獎的乞丐,又像是回光返照的病人,考完試之後都提不起精神,像幽靈一樣縮在沙發裡,底色蒼白的臉頰被暖氣蒸出兩朵酡紅,雙目無神地望著靠牆的書櫃。

牆上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這這個空間,時間仿佛暫時失去了意義,桌子後的男人突然放下手上的pad,說道:

“我們去度假吧。”

沙發上的生物眼睛亮一亮,很快:

“可是年底不是很忙麼?”

以前沈寧和二次元接觸頗深,經常聽群裡小朋友吐槽沈寧霸道總裁多麼多麼忙,連男/女朋友的生日都忘了,或者連回家和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活該追妻火葬場。

彆的總裁他不知道,謝寅是真的這麼忙!

不過應該也不會離譜到忘記生日(畢竟他連小時計算的人工鬨鐘都有)。

“沒關係,兩天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就當是慶祝你脫離苦海。”謝總裁難得幽默了一下:

“這周末,去麼?”

既然老板都這麼說了,沈寧:

“去!”

——

因為隻有一個周末,所以謝寅隻能就近,簡單挑一個地方。所謂就近,簡單,就是坐私人飛機直飛要十個小時。

他們周五下午出發,在飛機上睡了一整晚,到第二天四點多到了地方,都不用去酒店,直奔熱氣球出發地點,就為了在空中,雪山上看到日出。

這裡,我們要指出:

第一,雪山很冷,第二,早晨很冷,第三,天上很冷。

負負可以得正,但三負絕不會歸零!

“謝先生!”

沈寧裹著從頭武裝到腳的裝備,一邊眼睛發亮地趴在籃筐上看著外邊,一邊大聲說:

“好冷啊!”

謝寅隻能無奈地看著他:“我知道。”

因為他也是,然後這是你自己選的。

那天問他說想去哪的時候,沈寧大膽地表達了自己想要挑戰自我的想法,因此他們才從邵助理精心準備的度假勝地裡選了這。

熱氣球緩緩上升,隨著早晨冰涼舒緩的風飄蕩在群山之上。因為太還沒完全亮,隱約之間隻能看到下方連綿起伏的山巒,白雪覆蓋在每一個峰頂,靜悄悄得像是天地之間的守護者。

寒風裹挾在視覺衝擊之中,沈寧骨頭都嘎吱嘎吱叫。偶爾上方火焰熱度傳遞而下,又讓身體一瞬回到天堂。在這種冰火交加的折磨中,沈寧慢慢適應了這種讓大腦極度清醒的凜冽。

氣球穩定下來後,兩個飛行員閒散地聊著天,他們說的是外語,沈寧出門的時候帶了一個自動翻譯器,但是懶得開。他們不知道說到了什麼,謝寅忽然加入了他們,他的外語聽起來很純正,嗓音低沉,發音卻格外的冷淡,透著一股性冷淡風,和他的外形十分相配。

沈寧正望著遠方蒙蒙的雪原,忽然扭頭看了眼說話中的男人的側臉,臉上露出微笑。

他們在天上不知道飄了過久,天空漸漸亮了起來。

起初隻是一條白線,像是某個畫家隨意的一筆,連顏色都忘記了塗,漸漸的,那一線逐漸被點亮,線尾越拉越長,白線被染成紅色,最靠近天邊的地方仿佛被雲霞蒸騰,一抹橘色格外壯麗。

那就像一個無聲的預示,熱氣球框裡一行人都忘記了原先在做的事,睜大眼睛,斂聲屏氣,靜靜地注視著那一輪金日從天地間跳躍出來,它一躍而起,金色的陽光傾泄在雪山之巔,瞬間之間就點燃了所有光彩。群山在風起雲湧中雄偉壯麗,荒涼的雪峰恢複了昔日神采,冰川間的一條小溪靜靜地流淌,天地都開始活了。

沈寧趴在籃筐上看著這一出自然演繹的精彩演出,如潮水激湧的胸腔在獵獵的火焰聲種慢慢平複下來,臉龐也從灼傷的熱度中再一次感覺到刺骨的冰冷。

熱氣球又慢慢飄了一會,終於順利下達了地麵。

沈寧和謝寅下了熱氣球,早已經有車子在等著了,直接把他們送到市裡。城市進入正式早上時期,市裡麵店麵都開了,街上人來人往,食物的香氣不斷刺激著在私人機上待了十個小時的兩人。

他們找了家風評不錯的餐廳吃早餐,這邊的早餐兩個人都不太吃得慣,但還好,因為還有麵包。他們跟所有旅人一樣,在異國他鄉的街頭隨意逛了一會,還買了點小禮物,然後又坐車回雪山。

沈寧的身體不能滑雪,但是著名度假景地怎麼會不考慮如沈寧這樣的人的情況,因此他們還開發了一條不會滑雪的人的專業項目——電動雪橇!

他們有摩托車式電動雪橇,電動狗拉雪橇,如果你願意花錢,他們甚至還可以讓專業的雪橇犬來給你拉雪橇,讓你感受聖誕老人的同款待遇!

羨慕吧,咆哮吧,震驚吧,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

沈寧:謝了,我選擇摩托車。

電動雪橇跑道就在滑雪道不遠的地方,可以看到彼此從雪地滑過的動態,以及遊客們偶爾羨慕的目光。那種感覺,就好像坐在豪華勞斯萊斯裡看著路邊的人飛快地騎著自行車追趕自己,從生理和心理的優越感令人無比享受。

沈寧轉開目光,身體往後微微一靠,被圍在圍巾裡的嘴巴大張著喊出:

“我果然還是想滑雪啊啊啊!!!”

被迫也隻能跟著坐電動雪橇的謝寅:“”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很快就到了中午,而沈寧經曆了十個小時飛機旅程(大多數時間在睡覺),熱氣球冒險,滑雪(橇)這一係列高強度活動後,身體已經超負荷,回酒店的路上都在打哈欠。

謝寅扶著他的腦袋:“快到了。”

沈寧:“嗯。”

他們住的地方是坐落在雪山中的彆墅酒店,每一棟彆墅都有專門的管家,還有其他為他們提供服務的服務生。因為實在沒精力,沈寧就叫他們把午餐送到彆墅。

彆墅後花園裡還有一個露天溫泉,無時無刻不是白眼繚繞。怎麼說呢,在雪山頂上泡溫泉,這就是傳說中的冰火兩重天了吧。

就沈寧的體質,也泡不了多久溫泉,保管沒十分鐘就直接暈過去了,他隨意在浴室洗了會,在更加安全便捷的浴缸裡熱乎乎地泡了會澡就出來了,正好午餐也到了。兩個人簡單用了餐,把餐具一扔,讓管家收拾,就進去臥室睡覺了。

謝寅畢竟也不是鐵人,他甚至還要在飛機上處理公務,和負責人對接具體項目事宜,用腦還是用體力都比沈寧多,從浴室出來他就露出倦意,兩個人把自己塞進了暖呼呼的被窩裡。睜著眼睛大眼對大眼。

“謝先生。”

“嗯。”

沈寧暈乎乎地看著他,靠在枕頭上的麵容比往常更要溫順無害,像是山林間,小溪旁的幼鹿,眼珠澄澈見底:

“謝先生,給我一個晚安吻吧。”

謝寅的臉龐向他輕輕靠近,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雲朵般柔軟的吻。

“晚安。”

“晚安。”

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沈寧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床頭鬨鐘顯示現在的時間是下午3點10分,他們竟然睡了快一個半小時。

他動了動身體,才發現有幾根頭發被謝寅壓住了,謝寅意外地睡得比他沉,謝寅向來蘊著冷光的眼軟綿綿地搭在秀美的睫毛上,他隻是這樣躺著,竟然也能看到清晰的眼睫毛,不得不說也是天賦異稟。

沈寧支著下巴看著床上的睡美人,看著他半張臉融入床頭燈光裡,另外半張臉卻依舊依稀可見醒來時的冷峻,他微翹的唇似乎很適合用來接吻。

“嗚”

二十分鐘後,謝寅從一片蒼白的迷霧中慢慢睜開眼睛。他身旁空蕩蕩的,臥室裡隻有他一個生物,而從客廳發出輕微的響動。謝寅坐起身,他正要拿起邊上的外套,目光微微一動,一隻手伸向放在櫃子上的一張白紙。

那張素白的紙張上躺著一個英俊的,硬朗的,從鼻梁到唇線的線條卻十分柔軟的男人。

每一根頭發絲,還有清晰的下頜線都透出作畫者對“他”的欣賞,男人的嘴唇單薄,是傳說中冷漠的代表,但作畫者卻有意在“他”的唇口下了苦功夫,讓“他”的唇看起來異常有魅力,誘惑著人親吻上去,喚醒“他”。

謝寅看向右下角,上麵潦草地寫著幾個字:

沉睡的大魔王。

嗯,大魔王是張著血盆大口的大白鯊,沉睡的大魔王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真是判若兩人呢。

謝寅平靜地把素描放進抽屜裡,走出臥室。

客廳裡沈寧正蹲在沙發上泡奶茶喝,他嘴裡銜著一根吸管,手上十分有情趣地搭水果拚盤,看到謝寅出來就招招手:

“謝先生快看,我的超級水果拚盤!”

碟子上葡萄櫻桃梅子香蕉擺了滿滿一大盤,紅的綠的黃的,顏色俱全,十分豔俗,充分丟儘了藝術生的臉麵。沈寧還覺得十分好看,還準備往中間扔幾顆黑醋栗。

謝寅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邊走邊擰瓶蓋。

“下午還要去哪?”

沈寧目光專注在他的“作品”上。

“遊客手冊裡寫了這邊雪景很好看,還有班車來回,晚上可以在山下聞名的餐館吃飯,吃完飯再回來。”

“好。”謝寅點點頭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準備出發吧。”

“好,啊,等會。”沈寧飛快地叉起盤子上幾塊香蕉,迅速地扔進謝寅嘴裡,再把幾瓣橘子往嘴裡一塞,含糊地說:

“這個剝皮了,要吃掉不要浪費。”

他們在天還沒黑的下午出發,沿途看了雪鬆,霧凇,經過岩洞,徒步爬了小樹林,又懶洋洋地坐進車裡,到小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這個點太陽已經下山,雪山留著一抹刺目的白,但山下的小鎮已經步入夜晚。

沈寧和謝寅從車上下來,身上手套帽子圍巾裝備齊全。遠遠望去,雪山被覆蓋在昏暗之中,隻有幾處高高的燈塔堅守,而前方是邁入人間的瑣碎鬨市,家家戶戶點著燈,進出的店鋪發出叮鈴的響聲,說著異國版的“歡迎光臨”。

他們預約的餐廳就在十字路口,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但據說味道很純正。其實沈寧本人對純正的本地料理並不是很能接受,但入鄉隨俗,他決定做一個庸俗的跟風者。

他們進了餐廳後就有侍者將他們領到座位上,菜單上的文字都是外文,沈寧完全將點菜權交給了謝寅,他觀望了下四周,注意到一個靠窗的位置,有個年輕的男人拿著筆,手上不停地在紙上畫著。

他十分的專注,仿佛大腦早模擬了千萬遍畫中場景。

是畫家麼?這種有著特殊風光的地方似乎天生有孕育藝術的魅力,很多人還會專程跑來采風,當然也會出現很多有才華的藝術家,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種。

謝寅點完餐,扭頭就看到對麵男生支著下巴,兩眼放空地看著窗外。他的目光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在看什麼?”

“謝先生,你看——”

餐廳的玻璃窗阻隔了太多光線,隻能隱隱約約看到昏黃的光點,對麵一家舊家具店,門口祝賀聖誕和元旦的展品還沒有收走,有兩個看不清長相的人,在白雪和路燈的映照下深情接吻,就像是愛情電影裡最後定格的畫麵。

謝寅收回了視線,他對著對麵男生意味深長的目光,淡淡地說:

“可以預留。”

沈寧:已經在期待了。

因為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這一頓晚餐用得非常愉快,沈寧可以說是喜歡奶酪,但對於奶酪也並沒有太大的執拗,因此最初讓他吃一頓奶酪餐他是咀嚼的,直到他把充滿嚼勁的麵包浸入融化的奶酪湯,將蘸滿奶酪的麵包放進口中數秒後,他抿了一口放在邊上的紅茶。

這是什麼人間美味。

“好吃?”

沈寧連連點頭。

服務員把謝寅的杜鬆子酒拿了過來,謝寅朝他說了一句簡短的德語。

沈寧:“謝先生,你講德語真好聽。”

謝寅看了他一眼:“是麼?”

沈寧:“謝先生,你喝酒的樣子也很好看。”

謝寅:“”

沈寧:“謝先生”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寧放下了筷子,他很確信身邊沒有同是國人的亞洲麵孔在,於是,他說:

“謝先生,你的樣子好性感。”

謝寅:“”

沈寧臉微微紅著,與之截然相反的是他大膽的用詞:

“在熱氣球的時候,我就覺得了,謝先生說外語的樣子真性感,讓我非常的”

他挑選著措辭:

“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