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不肯原諒我(2 / 2)

“我也是一個畫家。”

沈寧走上前,他畫的是麵前的雪山,山巒疊嶂,被白雪層層包裹,山穀之間隱約透著一抹綠。在大多數能夠發現美的人眼中,一座山乃至一條河一棵草都不隻是一種形態,雪山更是如此。沈寧看到他壓著的素描稿上有很多關於雪關於雪山的畫,來自不同視角。

想想當年達芬奇畫雞蛋都能畫那麼多,這一整座雪山,大概夠一個畫家畫上一輩子,都指不定能完全畫出它的美。

“你也是畫家麼?你來度假還是采風?”

“我度假,和朋友一起來玩。”

“真好,這裡每年都會來很多遊客,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樣的畫家。”

“我可以看下你的畫麼?”

“當然了......”

......

“你一定會成為最會畫雪山的人!”

“我也希望可以。”

“這是在哪裡畫的,這個視角的景觀很奇特。”

“哦,這是從......”

前方兩個人聊得火熱,謝寅腳步微頓,稍許才若無其事地走上前。

他一隻手輕輕地搭在男生肩上:

“你的朋友麼?”

沈寧興奮地向他介紹:“謝先生,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也是一個畫家。”

謝寅微笑著打招呼:“你好。”

“你好,你們要坐纜車了麼?祝你們玩的愉快。”

“謝謝。”

沈寧和他又聊了幾句,才有些不舍地分開。

謝寅低頭說了一句:“需要我把纜車的座位讓給他麼?”

沈寧茫然地看向他:“什麼?”

“......沒什麼。”他移開視線。

沈寧:“......”

什麼什麼啊?

......

坐纜車下山又冷又刺激,可以評為沈寧年度奇妙經曆之一。到了市裡後,他們先找個了地方暖身子,然後去了博物館。

這邊的藝術博物館和交通博物館都很有名,沈寧當然首選藝術博物館。隻不過進了博物館後,或許是和雪山溫差較大,他還來不及適應,走了一會後胸口有點悶。

“謝先生。”他捂著胸口用力呼吸。

謝寅停下看他:“怎麼了?”

沈寧臉上帶著潮紅,臉色難看:“我胸口有點悶。”

謝寅看了下左右,問了聲工作人員,帶他去了休息室。休息室裡沒有人,謝寅打開了一邊窗戶,他回頭看了眼正在努力調整呼吸的人,從飲水機倒了一杯溫水,走到他身邊。

“喝水。”

沈寧慢慢地飲著水,胸腔的燥熱緩和了下來,大腦進入正常的思維軌道。謝寅手掌在他額頭上貼了貼,過了會他似乎是覺得掌心和額頭溫差太大不準,又半蹲下來,身體微微前傾,臉龐帶著呼吸的熱度,慢慢地靠近。

沈寧閉了閉眼睛。

“沒有發燒。”謝寅抬著臉,目光對著沈寧的眼,低聲道:“哪裡不舒服,需要回酒店休息麼?”

“不用了。”沈寧搖搖頭,感覺臉頰又燒了一下,但不嚴重,隻是有一點點熱。

“謝先生——”

“什麼?”正在給自己泡咖啡的男人扭過頭。

“我水喝完了,可以再給我倒杯水麼?”

謝寅看了眼他伸出的手,走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杯子。

沈寧趁機道:“可以要冷水麼?”

“不可以。”

“哦。”

沈寧失望地應了一聲,目光卻若有所思。他從昨晚開始就想找機會和謝寅好好說會話,謝寅卻以冷漠和無視作為應答,這是他第一次在昨晚之後對自己和顏悅色。

謝寅是個理性至上的人,他能夠用理智蓋過所有感性情緒,他本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就算他現在還在生氣,也絕對不會罔顧自己的身體,猶如往常一般照顧自己。

一個想法逐漸成形,謝寅接完水轉身的瞬間,沈寧眼中堅毅的光芒已經閃過,他臉上神色柔軟,表情還帶著一絲低落。

謝寅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了?”

“謝先生,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這樣的身體,連出去玩都是累贅。”

謝寅目光動了動,他轉身去拿自己那杯咖啡,在深褐色液體騰起的白煙中道:“你不需要這麼想,這是我早就知道,並自願承擔的風險。”

“當我接受這一點的時候,你的風險就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謝謝你,謝先生。”沈寧站起來說道:“謝先生,我沒事了,我們繼續走吧。”

博物館外麵有一個賣藝術品的商店,徒步十來分鐘的地方是個小吃街,沈寧在商店逗留了會,沿著街道慢慢地走。空氣陰沉冷鬱,今天是個陰天,天空飄著沉沉的雲。

沈寧忽然停下了腳步,蹲下來揉了揉腳後跟。

“怎麼了?”

“腳有點疼,還有點累。”

沈寧這走十分鐘要休息半個時候的體質謝寅是知道的,他絲毫不疑有他,張望了下四周道:“去那裡休息會吧。”

兩個人走到公園裡的長椅上坐下,沈寧瑟縮了下脖子,身體向謝寅靠攏,臉龐磨蹭著他的肩膀,半張臉埋進他的胸膛。

他張開雙臂環住謝寅的腰,從他胸膛部位發出悶悶的聲音:

“謝先生,好冷啊,大腦要凍僵了。”

他露出在圍巾外的耳朵滲出一層豔麗的粉色,連著臉龐的耳根部分就顯得蒼白,耳尖微微發抖,像是冷壞了。謝寅本來要推開他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把他垂下來的圍巾圍上,蓋住露在外麵的耳廓。

沈寧閉著眼,臉頰被謝寅材質一流的毛衣壓得微微發燙,他喘著氣,感到一隻手掌落在他頭頂,掌心熱度順著發根滲透進身體。

謝先生......真是個好人啊!

......

沈寧抱了他一會,終於覺得再不起來就要演過了。

他坐起身,吸了口氣,嗓音還有點啞。

“謝先生,我沒事了,我們繼續走吧。”

他們在一家小店喝了湯還有土豆餅,這種充滿碳水化合物的吃法在寒冷的時候格外讓人愉悅,沈寧吃的肚子都微微鼓了起來,走的時候連伸了兩個懶腰,拍拍肚子,心滿意足地說:

“好好吃。”

謝寅視線朝他的肚子看了眼,沒說話,起身到收銀台付錢。吃完之後要散步消食,沈寧慢騰騰地跟在謝寅一步之後的地方,陽光不知不覺出來了一點,從樹葉縫隙裡看著天空,像是回到了幼年般懵懂而快樂。

“啊——”

身後突然發出一聲痛呼,謝寅轉過身,就看到男生低著頭捂著嘴,滿臉都是痛苦的模樣。

“怎麼了?”

沈寧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係謝謝,澀頭咬到了嗚。”

他一臉好像要哭的模樣,鼻頭都紅通通的,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憋哭憋的,謝寅嘴角動了動,那神色很難說是想笑還是怎麼樣。

“咳。”謝寅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指。

“讓我看看。”

他的手指輕易地陷入男生柔軟的嘴唇,因為剛剛吃過東西,沈寧的嘴唇格外的透亮水潤,肉肉的兩片唇瓣像塗抹著一層淡淡的唇釉。

沈寧順從地張開嘴,含住男人的手指,潮濕柔膩的觸感讓謝寅有些發怔。沈寧找準這個間隙,在後者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前,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微微一拉,就將嘴唇貼了上去。

不同於自己的熱度順著嘴唇傳遞過來,與其同時到達的還是男生身上淡淡的奶味,好像他的沐浴乳也是牛奶味的。謝寅失神了一瞬,在這一秒的怔忡之後就想推開他。

他手才碰到沈寧的胸口,一根濡濕的舌頭就蠻橫地闖了進來。

“......”

沈寧用儘全部力氣“留”住謝寅,分開的時候,他都在大力地喘氣,一抹銀絲斷開在嘴角。

“你——”

他趕在謝寅發怒前用力抱住他:

“謝先生,對不起,我錯了。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你消氣,我以後不會了,我會努力記住你的一切,你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手臂裡的身體雖然僵硬,卻沒有推開他。他心裡一喜,更加用力,也更加楚楚可憐地說:

“謝先生,你不理我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我隻有謝先生了,我也隻想要謝先生。”

“謝先生,你就算生我氣也沒有關係,但是不要不理我好麼?”

——最好連氣也不要生。

沈寧等待了許久也等不到回複,就在他滿頭霧水不知道情況進展的時候,他懷抱裡的人忽然動了。

謝寅出手輕輕地推開他,沈寧茫茫地被他推到距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呆呆地看著他。謝寅的眼底透出些許無奈,他眼中有光,臉龐卻還罩在一層冰冷的薄紗中。過了好一會,那層冷霜才漸漸褪了下去,神色回暖。

沈寧張開嘴:“謝先生。”

“走吧。”謝寅轉過身,握住沈寧的手,和他慢慢走向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車子。

“......”男生慢慢地勾起了嘴唇。

......

......

他們乘坐私家車到了市裡的酒店,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酒店,隻是家庭旅館,但謝寅租下了一整層,豪氣驚人。入住的時候有些資料需要填寫,謝寅走到櫃台前,沈寧坐在沙發上休息,一個男生從廚房裡出來,沈寧不覺睜大了眼睛。

“盧卡斯!”

叫做盧卡斯的青年聽到聲音也看了過來。

“沈!”

沈寧驚喜地站起來:“太巧了,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叔叔的家,我來畫畫的時候都住在這裡。你是不是就是我叔叔說的今天要入住的那個客人?天呐,這也太巧了!”

“真的是,這說明我們很有緣分!”

“你說的對!”

如果說在雪山上相遇是有緣,那在茫茫人海的城市再遇見一定是緣和分皆有。沈寧感歎著說:

“也許是因為上午分彆的時候沒來得及要你的聯係方式,所以上帝安排我們再次相見。”

盧卡斯笑道:“很浪漫的說法。”

“你們這裡用什麼社交軟件,我可以下載一個。”

“哦,我知道你們國家會用微信,這邊好多中國遊客都在用,我在學校的同學也有用,也許我也該下載一個。”

“那正好,我可以教你怎麼使用......”

兩個年輕人啪嗒啪嗒地下載了軟件,安裝注冊,然後互相交換了朋友。

“你可以這麼稱呼我,我叫沈寧,寧......”沈寧湊上去,挨著盧卡斯往他手機打英文字符。

兩個人竊竊私語。

“盧卡斯——”一個雄渾的男音響起,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到兩個男人從裡屋走出來,一壯一瘦,一個中年一個年輕,盧卡斯興奮地道:

“叔叔,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沈寧也對著謝寅露出笑容,謝寅手上掛著一串鑰匙,他神色不冷不熱,喜怒難辨。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隱藏在迷霧之中,整個人都捉摸不透。

沈寧帶笑的目光傳過來時,他淡淡移開視線,對著房子主人微笑了下,說道:

“謝謝,那我們就上去了。”

說罷,他看向沈寧,臉上掛著一個禮貌而矜貴疏離的笑,語氣溫和:

“我先上去了,你可以和朋友再聊會天,累了上來休息。”說完,他就上了樓。

沈寧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等,剛剛發生什麼了?

他不是,不是剛把謝寅哄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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