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雁門關契丹人32(2 / 2)

“先去見師父。”蕭峰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

他心裡清楚,見了玄苦之後再見玄慈不會耽誤任何事,但是見了玄慈之後,就未必有機會見玄苦了。

蕭峰自十六歲加入丐幫後,基本上就沒怎麼回過家。而玄苦常年待在少林寺中,若非有要事絕不下山。如此以來,蕭峰哪有什麼與他相見的機會呢?

既然蕭峰已作出決定,兩人當即便按照虛竹所透露的訊息直奔位於少林寺“證道院”最西邊的一座禪房。

月月一點都不擔心虛竹說的是假話,她在現身與他相見之時便朝他撒了失魂散。

但凡中了失魂散的人,必定神智失守,旁人問什麼便答什麼,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絕無胡言亂語,隨便給個答案的可能。此藥最適合審訊之用,且解毒後能將中毒前一炷香內發生的事情全部忘記,堪稱神不知鬼不覺。

此時已至黃昏,天色漸漸變暗,唯有太陽落山之處有霞光陣陣。

證道院的燭光還未亮起,最西邊禪房有木魚聲陣陣。

蕭峰立在門口,靜聽屋內的誦經之聲,原本準備扣門的手停在門前,不願打擾玄苦參佛。

“阿彌陀佛,佳客既來,為何躑躅於門前?”屋內的誦經聲和木魚聲同時停止,玄苦的問題傳入蕭峰耳中。

蕭峰當即收回手,抱拳躬身道:“師父安好,弟子喬峰叩見師父!①”

“峰兒,你既已來此,還不快快進來見我?”從玄苦的聲音裡,蕭峰已能聽出其中含著的笑意。

於是玄苦的話音剛落,蕭峰便推開禪房的門,大步走進其中,衝到玄苦麵前,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不肖弟子蕭峰特來拜見師父,弟子常年在外,未曾隨侍師父周圍,還請師父恕罪。”

“蕭峰?峰兒,你不是姓喬嗎?”蕭峰多年未見恩師,情緒激動,失了謹慎,在玄苦麵前一時禿嚕嘴,說了如今已經習慣的真名。

蕭峰抬起頭,對上玄苦關切的目光,這些時日因為身份突變而積壓的情緒湧上心頭,不由得失了眼眶:“師父,弟子前不久才得知自己身世,我原是姓蕭,而非姓喬。住在少室山腳下的喬三槐老公公,原是我的養父……”

蕭峰的性情堅韌,突遭大變亦能很快冷靜下來多加思量,努力用最理智的態度去麵對一切。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負麵情緒,那些他未曾顯露的負麵情緒全部被他壓在心中一角,慢慢進行消化。

從漢人一下子變成敵對的契丹人,蕭峰打從心裡希望這就是他做的一場噩夢,等噩夢醒來,一切都恢複如常。

他不知道夢醒的那刻會是他生命的哪個階段,即便是他還未當上丐幫幫主的時候他也不在意,隻要他還是漢人,是喬三槐夫婦的親生孩子就好。

可是他等這場夢醒來已經等了大半年,如今他已經能坦然接受這就是現實。

當這一切發生時,自小心智就比同齡人成熟許多,一直以來都隻有喝酒的朋友而無交心的朋友的蕭峰發現自己所有的心事都無人可以訴說。

蕭峰有親人恩師。

隻是喬三槐夫婦是遠離江湖是非的平民百姓,蕭峰不想也不願讓他們摻和進這些是非。便是在喬家告訴他們自己身世時,也隻是說親姐蕭月尋到他,他才得知自己身世。

至於他為何是由兩個江湖人送到喬三槐夫婦手中,蕭峰並沒有為他們解釋,所幸他們也沒有多問。

汪劍通更不必說,他是雁門關一役的親曆者,論起來是蕭峰正正經經的仇家。隻是他這些年對蕭峰亦有恩情,兩人的恩仇難以理清。

蕭峰如今已不知如何與汪劍通相處才是正確。或許兩不相見才是他們師徒最好的結局。

而蕭峰的親生父親蕭遠山,還有他的親姐姐月月。蕭峰清楚他們是自己的血脈親人,這世上也沒有比他們與自己更加親近的人了。但是血脈始終隻是血脈,他們之間門隔著的是全然陌生的二十五年。

受了二十五年宋國文化熏陶的蕭峰很多時候都在避開與蕭遠山之間門的理念衝突。他隻有血液裡流淌的是契丹人的血,但他從思想上仍然是宋國漢人的思想。

而且雁門關一役發生時蕭峰剛滿周歲,他對當時發生的一切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無法感同身受蕭遠山的恨。如此種種,蕭峰如何能將自己真實的感受向他傾訴?

在蕭峰所有的親近之人中,唯有玄苦,也隻有在玄苦麵前,蕭峰方才有示弱的可能。

玄苦隻輕喚了一聲“峰兒”,便引動了蕭峰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令他將自己所有壓抑的情緒儘數傾瀉。

待蕭峰將這段時間門發生的一切儘數向玄苦吐露,一向做事謹慎的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麼多似乎失了分寸。

“峰兒莫慌,此前種種,你並無錯處。”玄苦一點都沒有因為蕭峰身上契丹人的血脈而對他心生厭惡,反而是出言安撫他的情緒。

“我雖不知當時發生何事,但是二十五年前,玄慈師兄的確離寺許久,回來之後亦有很長一段時間門神色不對,誦經的時間門也比往日增加許多,”玄苦向蕭峰打開記憶的閥門,同他分享自己的記憶,“現在一想,原是他得知有人要來本寺盜取武功秘籍,一時竟失了方寸。”

他用睿智深邃的雙目看向蕭峰,語氣和緩:“峰兒,隻要你所言句句屬實,師兄定不會推諉半句。你不是說你與你姐姐一同前來嗎?那就請她現身,我們一起去見師兄。”

蕭峰扭頭看向敞開的木門:“弟子進來之前,姐姐就在我身邊。”

一陣風吹動木門,門前卻無任何影蹤。,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