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在那裡!那裡!灰家的小輩都在那裡圍著。鐵定是灰三姨…呸,是土耗子在那裡藏著舔傷!”
黃小六平日不得他老爹的眼,好不容易有個機會, 一張嘴叭叭說個沒停。
黃村長還是謹慎的。灰家人口眾多, 一家打二家還不落下風, 灰三娘出事, 說不定是其他灰家的陰謀。
它派出子孫,悄悄包圍後, 欣喜確定此處果然隱秘,隻有受傷的灰三娘與她的丈夫子女,沒有另外幾家姓灰的。
離天亮已經不遠了,這麼大個誘惑擺在麵前, 姓黃的大魚忍不住,咬鉤了。
瞬時間,密密麻麻冒出的黃鼠狼和終於反應過來的灰三娘子女互相撕咬在了一起。牙對牙爪對爪,血肉橫飛下, 一縷縷動物毛發被撕扯下來, 空氣中像是飄起了灰黃色的沾血柳絮。
灰三娘驚怒交加地瞪著突然冒出來不懷好意的黃村長,勉力支撐起上半身, 拖著傷腿,和黃村長廝打在一起。
趙飛雪假裝驚呼一聲,一副不敢後退,又不敢前進,隻能哆哆嗦嗦僵在了原地的樣子。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周圍的草叢與樹林,心理暗自猜測,歐陽閔與林知織藏在哪裡?
趙飛雪知道按照計劃他們兩個都已經趕來了,隻是不能在現在露麵。
草叢無風搖曳, 遊動的暗影卻讓趙飛雪感到安心。
就在她一方麵裝傻充愣,一方麵儘量護住自己求生時,黃家和灰家的鬥爭結束的很快,一方有著出馬仙,另一方則受了重傷。幾乎是交手沒幾分鐘,逐漸落幕。
黃村長受傷了,但是灰三娘傷上加傷,近乎隻有出的氣,胸腔起伏微不可聞。
她仍然未死,瞪著那雙溜圓的眼睛看著洋洋得意的黃村長,眼眶近乎撕裂出血:“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畜生!為仙家鬥爭,你殺了我父母親眷就算了,你居然還串通外人,對我女兒下手!”
“我們的內鬥,你為了贏去借取外力!你配當這個村長嗎!我要讓一切回到正軌去殺那幾個外人!你還趁我病要我命,你果然和他們所說的一樣,胡白兩家也是死在你手上的吧!”
眼睛裡流露出嗜血獸性的黃村長,聽到這話愣了:“你在說什麼?灰三娘,我讓你死個明白,是你莫名其妙對外村人動手,受傷後讓我撿了個便宜,好討仙家的歡心。”
“我和外人沒有關係,我們村的內鬥,憑什麼讓他們摻合?光是常家那幾個外人獲得仙家賜福這件事,就讓我對常二不滿了,怎麼可能會和外人聯手?”
本來已經軟在地上的灰三娘聽到這話,強行拚著一口氣,嘴角帶血顫抖著發問:“不是你殺了我的孩子嗎?外村人這麼暗示我的時候,我還想著先把他們殺了,再去找你質問,不是你?難道…”
黃村長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見灰三娘難以支撐自己的頭顱,便低頭湊到她耳邊再度否認:“你的幾個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沒心狠到那個地步!我們每家人彼此之間都有血仇,如果這樣不擇手段的互相殘殺老弱婦孺,我們村早滅村了。”
“難道…”黃村長想起了這兩天村子裡的事,似乎每件背後都有外村人的影子。他神情陰沉起來,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套住了。
作為一村之長,他往日經常利用自己的權益給黃家謀取小福利,並且有意無意的打壓灰家。
但是黃村長更清楚,維持住村內的5家平衡才是長遠之路。夜裡歸夜裡,白日歸白日。
心裡泛起不安,黃村長思索著,緩緩舉起了手。
殺完灰三娘,他就要立刻回防,直接跟所有外來者算總賬!不殺也要全部驅逐!村裡幾百年的和平了,如果外來者攪局讓一兩家獨大,那大部分人都活不下去!
黃村長這麼想著,正在光速轉動的大腦卻一滯,有種輕飄飄的,驟然沒有任何壓力的感覺。視線轉啊轉,從天看到地,看到了周圍驚恐遲疑的兒女,還有悲痛哀嚎的灰家人。
他們所有人都在高速旋轉形成了一副扭曲的陀螺,讓黃村長差點吐出來。臉都憋紫了,天旋地轉的視線終於停了下來。
咦?灰三娘怎麼和他平視了?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都快瞪到他臉上了。
現場鴉雀無聲,隻有黃村長無頭的屍體晃了一晃,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趙飛雪雙臂酸軟,暈頭轉向的,也差點跟著摔地上。她的上半身滿是黃村長被斬首時噴濺出來的血跡,手上的斧頭則塗上了一層紅漆。
現在無論是灰家的還是黃家的,都傻在了原地。他們愣愣看著中間那位看上去隨時都會摔倒,但是一擊殺死黃家最狡詐出馬仙的女孩。
與此同時,草叢裡蹦出了兩個人。
林知織拽著完全不理解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常姨,聲嘶力竭:“常姨!快!和我說的一樣!村長想害我們這些外村人,他要黃家淩駕到你們常柳兩家頭上!他已經殺了胡白灰,還挾持了我的同伴,企圖逼迫外村人站隊!我不在乎那些,我和我的同伴隻要敢對我們下手的村長死,灰三娘給你了!”
常家三口都跟著林知織來的,他們趕到時,黃灰兩家的爭鬥已經開始了,所以他們在林知織的“建議”下,一直躲在草叢裡旁觀。
林知織看到趙飛雪處於中心圈,又是那麼落魄潦倒狼狽的樣子,當然趁著這個時間,擴編了一下黃村長陰謀論。
常家人心眼比較實在,聽她說的一愣一愣。但畢竟有這幾十年從小生活在一起長大的交情,常姨不太相信黃村長會對他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