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織昨天晚上的一招, 直到今日下午還有餘波。
現在已經是進村的第三日,晚上便是第四夜,理論上到明天下午, 就可以出村通關了。
進來的將近二十位簽署人,去掉林知織三人以及半路死去的,剩下的經過大半天的東躲西藏, 還是被村民們搜捕出來, 全被抓了。
一聲聲的鑼鼓震響,神色激動,懷揣仇恨的村民們齊聚祠堂門口。明明還是下午的大白天, 空氣之中就已經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體彌漫。
一排又一排的靈位前, 陳列蓋著白布的屍體。
第一天死去的黃三還沒有下葬, 按照傳統習俗,他才停靈到第3天。而在黃三前頭, 已經擺上了黃村長的屍體。
短短幾天,祠堂停靈的屍體暴增, 黃白灰常,幾乎擺不下了。
灰家現在的領頭人依次抓住被捆起來的簽署人,逼其跪好, 壓著頭在祠堂裡一刀殺了。
血腥味更濃了,隱隱約約還有著動物們的歡叫聲。簽署人們身首分離,血流彙聚在祠堂的門檻處, 被村民們爭先恐後用手撈取舔舐。
每殺死一個被抓住的簽署人, 以血祭亡靈,所有村民就爆發出一聲叫好。還有人拿出了自家做的饅頭,沾著人血,現場分發。
柳家出馬仙柳秀榮, 麵色陰沉地斜靠在太師椅上。冷眼旁觀著灰老二主持的連續處刑。
這些簽署人都拜了仙家。唯一一個拜了白仙的,被抽筋撥骨,各家都分了些。拜灰仙的最多,挨個殺了。拜柳仙的,也不被客氣。
直到最後三人,有兩個拜了黃仙,一個拜了常仙。
灰老二眉目之間帶著猙獰的狠意,抓住麵目尚且稚嫩的少年,往腿窩處一踹,迫不及待就要去抓刀。
“等等。”柳秀榮發話阻止,她說話語調雖輕柔,在祠堂裡卻夠用了。柳家拜的柳仙,與常家拜的常仙,其實都同屬蛇。隻是一個是毒蛇,一個是蟒。
所以柳秀榮雖說話聲音輕,但有嘶嘶的回聲重疊,像是一個綿長反轉的夢。不大,但足以讓人無法忽略。
灰老二卻恍若未聞,抓起刀就要往下揮。柳秀榮動了怒,手指一彈,一條眼鏡蛇從她皮膚上剝離墜下,就要去咬灰老二的手。
灰老二急忙收住手臂,抬頭不滿地看去,恨聲道:“臭爬蟲,殺拜了灰仙的,我沒意見,你也沒意見。怎麼,殺拜了黃仙的,你就要保了?”
“活下來的鄉親們都說的清清楚楚,這些外來人就是憑借著我們彼此內鬥,想要為家族爭權的心,才讓黃常灰三家入套,被人當小雞仔一樣殺了。”
“事到如今,你還想保下拜了黃常兩仙的外鄉人,是生怕我們灰家一家坐大不成?外鄉人留著就是禍患無窮,現在豈是內鬥的時候!鄉親們!你們說該不該殺!”
黃家都死的差不多了,活下來的也精神萎靡,傷勢嚴重。常家更是直接滅門了。來到現場的,大多數都是灰家人,還有那麼幾個柳家人。
灰家老二發話,當即就引起了一片熱烈的讚同回應——
“該殺!該殺!拜灰仙的人都殺了,白仙的也吃了,憑什麼不殺拜黃常的?”
柳秀榮看著這灰家一言堂的場麵,有些煩躁地閉上眼。
她確實抱有一點點,保下那麼幾個人,和灰家抗衡的心思。但不止這麼點原因,還有更多的私心。
當描述另一個人心思深沉,詭計多端時。常常會形容ta是毒蛇般的心腸。柳秀榮心思百轉,為人的確頗有一種一旦出手就不死不休的狠辣。
雖說是盟友,但她日常和黃村長是聰明人討厭聰明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隻和直腸子的常家走的近,和黃家有什麼來往,也是通過常家轉達。
外村人害了常家,害了她還算看著順眼的,那個老實,甚至有些笨的常家好姐妹,柳秀榮巴不得把所有外村人全部扔進蛇坑裡,全身潰爛而死。
但也正是如此,她現在才覺得煩躁,恨不得用自己的寶貝毒蛇讓所有人都閉上嘴,彆整天秀著那50的智商,看著就煩。
“黑耗子,你是腦子也供給灰老太爺了嗎?連最基本的主次都沒有弄清楚!”
柳秀榮閉著眼,直接開罵,
“所有外村人都抓到了嗎?彆忘了,最開始住在常家的那幾個人。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他們才是最該死的!彆說這兩個人,還有排在他們後麵那個,拜了常仙的女娃娃。哼,如果我不保,怎麼請仙問白眼狼蹤跡?”
所有人這才想起來,向仙家供奉,不僅僅是助仙家鬥法勝利,好讓自己保命。如果供奉了遠遠超出補品範圍的血食後,就能正式請仙占卜解疑,或者許願一次。
什麼是遠遠超出補品範圍的血食?
是大量的人肉,是彆家的出馬仙。
灰老二張張嘴,有些不甘心:“那為什麼要保他們?要找其蹤跡,殺了以後直接供奉給仙家,照樣能問出來!”
柳秀榮已經被氣得恨不得親自拿把剪刀剪開灰老二的腦袋,看看灰家出馬仙腦子裡麵裝的是不是都是玉米碎摻水。那真是一個稀裡糊塗,不帶想半點事。
“現在才想起來可以請仙?要你請?我早在上午,就先殺了兩個,問了柳仙了。柳仙說……”
柳秀榮麵色一凝,一字一句,複述起了那首在武興村,連幾歲的小孩兒都耳熟能詳的童謠:
“黃柳灰,活一家。白與胡,壁上觀。灰灰老鼠最貪財,白白醫生膽如鼠。黃狼與蛇混一窩,赤橙獨狐心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