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我來扶你。”有人先熱情道,剛剛抬起手,又忍不住退了一步。
因為隨著身子的轉動,阿婆原本背對著門口的後腦勺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細長的鼠尾垂落,在空中晃來晃去。肥肥胖胖的大灰耗子臥在空掉的頭骨中間,時不時啃兩口阿婆殘缺的大腦。
鼠類特有的,如同黑豆一般的眼睛,閃著某種名為狡詐的智慧光芒。人群騷動著,沒有人敢尖叫,免得引起阿婆的注意,隻是不由自主都向後退了幾步。
老鼠胡須顫動著,細長的尖嘴塗滿了血糊糊。它“吱吱”叫了聲,爪子靈活勾住阿婆的蠶絲褂子,極快的從那空了一半的腦袋裡順著脊椎往下爬了出去。
看著這竄入人群的耗子過於靈活,無論怎麼躲避都正好在腳邊飛過,有人壓抑不住低低叫了一聲:“woc!”
那擬人的,近乎於有著智慧的大灰耗子人立起來,回頭又叫兩聲,順著陽台的窗戶哧溜一聲跑沒了。
最後一眼,落在林知織的方向,那強烈的類人情緒過於明顯,甚至還讓林知織從一顆黑豆鼠眼裡看出了一種隱約的嘲諷之意。
“怎麼啦?你們剛剛看到了什麼,怎麼突然叫了起來?”
阿婆上了三支香,慢吞吞回頭。
哪敢在她麵前說實話,所有人眾口一詞,說是剛剛那個想扶阿婆的人不小心被踩到腳了,所以叫了一聲。
佚名拿來了碗,像是看不到阿婆剛剛破損的腦殼一樣,仍然一副甜美乖巧的樣子:“老奶奶,麻煩你跑這一趟,辛苦了。這麼早,您吃了嗎,沒吃在我們這隨便吃吃吧。”
阿婆看著女孩,目光也很是和善,像是看到了鄰家的小孫女一樣:“也難為你們有心了,我吃一點吧。”
林知織添了大半碗,遞了過去。阿婆坐在他們連夜搜集搬出來的凳子上。
它顫巍巍舉著筷子,然後扔掉。掛滿鬆弛雞皮的枯瘦手指抓著香灰拌生水米,大口大口往嘴裡塞。
米混著香灰塞滿了整個口腔,邊緣包不住的地方就混合著口水一起往下掉。一碗飯邊吃邊嘔,至少掉了三分之一在桌子上。
阿婆哽著脖子使勁往下咽,噎的眼球都往外凸。實在是咽不下去,她猛的嗆咳一陣,整個桌上都一片狼藉。
林知織聽著持續又惡行惡相的進食聲,還有手指夾在桌子上劃過尋找米粒撚起的聲音。胃部有些不適。
好不容易等阿婆吃完了,她恢複了原來那副和善慈祥的樣子,端著碗:“再給我添一碗吧,沒吃飽。”
米就這麼多,怕的就是亂吃。眾人隻是遲疑了一下,那原本一副好說話的阿婆臉色一變:
“怎麼?我份子錢也給了,香也上了,你們連頓飯都招待不起?我可是知道小劉花了不少的錢來請到你們做事,結果招待客人連飯都不夠吃?”
所有人肉眼可見的看著阿婆的臉色逐漸變黑,細小的小蟑螂從它的鼻子嘴巴裡麵冒了出來,沒有半點先前的人樣了。林知織心中一跳,連忙把米桶搬了過去。
佚名一邊陪著笑一邊拿起阿婆的碗,像是接力一樣的過了好幾個人的手,最後由趙飛雪交給林知織,快快添了一整碗米後又遞了回來。
米飯重新擺上桌,又摻了一把香灰。阿婆臉色仍然發黑,眼神不滿地瞪了一下所有人,這才低頭大口扒了起來。
密密麻麻的,就比螞蟻大一點的小蟑螂在這個過程中從它耳朵裡爬出,然後沿著脖子往下爬,或者掉落飯裡,混著米再度回去。
“想起來了,這位是我昨天遇到的那個……”有人低低說了一聲,林知織很快想起他昨天報喪,遇到的是一個聲稱被兒女餓死的阿婆。
餓死鬼是永遠不知道飽,一連吃了好幾碗。眼看著這樣下去,不做任何措施,所有的米都會在今天被一次性吃掉。所有人心焦不已。
餓死鬼阿婆的肚子一直沒鼓起來,它吃多少就有多少的蟲子,從它的眼睛鼻子耳朵裡麵爬出來,最初大家還儘量避讓,後來實在是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一腳踩過去隻有輕微的脆響,還有爆漿的觸感。逐漸在地上鋪上了一層蟑螂屍體。
林知織一隻腳穿著運動鞋,另一隻受傷的腳則套了304門口架子上擺著的拖鞋。她拿起拖鞋翻過來一看,發現那些被踩爛的蟑螂肚子裡爆出的都是米漿,還混著一些香灰。
其他人也在尋找著破局之法,同一時間注意到了蟑螂的不對勁之處。看著那餓死鬼坐在桌前極其糟蹋的吃相,還有那令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的蟑螂。
林知織剛想張嘴,那個名叫佚名的女孩白著張臉,她左右看了看,硬著頭皮搶先出聲——
“老奶奶,光是這麼吃可不夠香。我們這是特色美食,有特殊的吃法的。”
她晃了晃身邊男朋友的手,果斷賣了隊友兼戀人的熊大:“熊大,你還不快教教老奶奶,該怎麼吃我們的特有美食。”